李代桃僵(1 / 2)

李代桃僵

看守漪澜殿的是宫中的普通侍卫, 而非禁军。许是因为禁军围殿动静太大,李奇不想节外生枝。

守门的只有两人,守在暗处的秦烟看不到, 自然无从知晓。

其中一名侍卫见了秦烟, 语气客气有礼地警告, “陛下有命,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漪澜殿, 女史请回吧!”

秦烟懒懒擡眸, 眸间含着睥睨的意味。

“我来此, 也是陛下的命令。”

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 亮给侍卫看, “来替陛下问两句话。”

侍卫仔细查验了令牌,确定是真的后, 取下腰上的钥匙开门放秦烟入内。

秦烟踏进门口, 半回身,命令道,“陛下命我问的话关系重大, 不得放任何人靠近。”

侍卫颔首, “是。”

殿门在身后合上, 大殿四面的光线被厚重的帘幔隔绝, 殿内晦暗无比,隔着一道门,黑夜白天界限分明。

事发后,李奇命人将漪澜殿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所有能当作凶器的物什应该都被搜走了。

虽然如此, 秦烟仍担心那名疯妇会突然袭击自己,于是率先找到火折点燃殿内的一盏宫灯。

烛光突然窜起, 光影昏暗,殿中的陈设模糊得显现出来。

目光所及处,都未寻到疯妇的身影,秦烟又仔细搜寻。

床上……没有,空空荡荡。

桌下,是否藏人一目了然,仍是没有。

秦烟站在原地,定神想了想。

第一次见她时,她藏在床脚一侧,目光将床的四条腿儿都扫了一遍,还是没有。

她忍不住浮躁起来。

“出来。”重重唤了一声,声气冷硬。

无人应。

她站在原地目光在殿内逡巡一圈,最后在西北角停下来。

那一截的帘幔微微鼓出一个粗略的人形,藏在里面的人感受到有人慢慢向自己走来,惊惶地缩了缩身体,头死死抵着墙壁。

一盏灯照到不到四面的死角,秦烟点燃了墙角枝形灯座上的一节白蜡。

帘幔与墙围出一个小空间,黑暗令琼芳感到安全,可下一刻,一束昏黄的烛光漏了进来,她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秦烟手捏着帘幔的边角,望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心生不忍。

放柔语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琼芳的颤栗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剧了。

她将脸死死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靠得近了,秦烟才看清楚了她的大致模样。这名妇人看起来比母亲大上不少岁,脸上厚厚的粉如同工匠粗糙刷在墙上的一层腻子,从发髻中散落而下的一缕发中夹着醒目的银白。

藏着一段她再努力都无法遮掩的凄惨人生。

秦烟柔声问,“你是李奇的什么人?”

没有回应。

秦烟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是皇帝,刺杀皇帝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不怕死,但你考虑过你的家人没有?他们也许会因此受牵连。”

她注意到自己提到“家人”这两个字时,妇人微微侧了侧头。

秦烟继续道,“那一刀若再捅得深一些,恐怕就连命都没有了,你与他有多大愁多大怨,恨不得要他的命?”

妇人原本已经不再发抖了,秦烟话音落下时,她的后背又明显颤了一下。

秦烟始终留意着她的反应,明白自己找对了突破口。

李奇不顾性命也想保护的人,应该不是单纯的仇人。

“你想要他的命,可他只想保你平安。”

秦烟若能看见她的正脸,就能发现她的目光渐渐清明,疯癫之色褪去了大半。

“殿下……殿下他……伤得重不重?”

温柔话语里透出来的关切令秦烟愣了愣,她还注意到了她对李奇的称呼。

李奇登基后,统一称“陛下”,“殿下”这个称谓只存在于他做皇子的时候。

“你与十皇子是什么关系?”秦烟变换称谓,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侧脸。

琼芳呆了呆,神情略显迟滞,喃喃道,“十皇子……殿下……阿文……殿下……殿下……阿文……”

她翻来覆去念叨着“殿下”和“阿文”。

秦烟望着她。

将“阿文”这个名字放在心里念了两遍,倏然眸光一亮,她听过这个名字。

李奇酒醉后唤过这个名字。

在梦里,也唤过这个名字。

她记得这么深刻,是因为当时为这个名字和李奇闹过脾气,质问他是不是哪个女人的名字,让他这么念念不忘。

他当时怎么解释的?

秦烟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说不说?”

李奇举手投降,“是我幼时在宫外遇见的故友。”

自己继续逼问,“女的?”

李奇一脸无奈,“男的。”

男的也不能让她放下心,梦里喊得如此缠绵悱恻,于是质问道,“李怀冰,你老实说,你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他闹了个大红脸,却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若真有,何必祸害你,你别乱想了。”

秦烟睁开眼,屏住呼吸,“阿文是谁?”

“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