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悔怯怯得挑起眼皮,看了一眼,赶紧垂下,“小僧瞧着……是有些像。”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下哗然。
刑司空威风凛凛地站出来,食指怒指有悔,“和尚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可知堂上坐着的是何人?污蔑天子乃祸连九族的重罪。”
他原是武将出生,穿上朝服也难掩肃杀气,有悔打了个激灵。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言句句属实。”
又有大臣参与进来,“刑司空,事情还未查清楚,就等不及要捂人嘴,不准说话了么?”
“左侍郎此言何意”,刑司空勃然大怒,“不过是让那和尚谨言慎行,如何就成捂嘴了?”
康立群额头紧蹙,挤出厚厚一叠褶子,但看李奇,脸上并无异色。
眼见着两人就要当众吵起来,李显及时插嘴,“当年相士断言,若不将十皇子送入寺庙寄养,十皇子便活不过十岁。但十皇子六岁出宫时,并未诊出什么病灶来,若当年相士的话是真的,过了十岁大坎便该身体康健,为何如今陛下的身子却越来越差。”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群臣皆知是陛下听信妖僧的话,拿血供养先皇后的尸身,才导致身体越来越差。但这件事讳莫如深,都不敢当着陛下的面提及。
户部侍郎站出来,“王爷此言过于牵强,陛下十岁回宫时,御医便下了诊断,陛下年纪尚小,寺中无荤腥滋补身体,导致身体没有长好,并非什么肺病。况且,如何证明这和尚说的是实话?他一人所言,不足信。”
李显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出,扯起唇角,笑道,“自然还有其他人证。”
言云川难得回京一次,年关将至,不得不在朝上禀报边关军情,于李奇性命攸关,他却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摆上瓜子花生了。
贵女打扮的魏雪琼被内侍引着,往含光殿去。
她谨慎地打量着四周,放慢了脚步,“公公,这似乎不是去含光殿的路。”
在前引路的公公回身,笑眯眯道,“王爷说光魏小姐一人恐说服力不强,需要再请上一位。”
魏雪琼仍旧保持着戒心,“公公去请便是,我在这里等候。”
那太监脸上笑意不改,“魏小姐勿要多心,王爷说此人是最重要的人证,但变数极大,需魏小姐先去劝劝。”
魏雪琼暗自沉吟,“莫不是那名疯妇?”
太监颔首,继续笑道,“哪有母亲认不得自己儿子的,要母子如何相认,就看魏小姐的手段了。”
魏雪琼仍旧半信半疑,太监催道,“咱们还是赶紧的吧,莫要误了王爷大事。”
魏雪琼握紧手指,“烦请公公带路。”
一路上,她留意着路径,可她当年入宫的次数也不多,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周遭的景象于她十分陌生。
穿过几条幽径,拐入t一道长廊,沿着长廊走到尽头,视野开阔明朗,不远处,崇阁巍峨,层楼高起,她注意到屋顶是庑殿式,梁枋上绘有龙凤纹,这规制,不像是寻常人能住的。
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刚要问引路公公这是什么地方。
耳畔响起“咻”得一声,一只飞箭穿透了其中一座宫殿的雕花窗棂。
“有刺客”,里头有人大喊一声,声音无比尖利刺耳。
她反应极快,掉头就跑。
秦烟踏上长廊的石阶,后面跟着几名太监,在前的两名太监手里各端糕点盘和果盘,里面装着给太子享用的点心水果。
清早起床,李奇鸡贼得很,一会儿说她刚走时,李耀经常夜里呢喃着“母后”惊醒,一会儿说李耀将她常用的那柄戒尺找盒子装了起来,好好珍藏在寝殿里,就差没直说“没娘的孩子好可怜。”
她不是铁石心肠,这些话成功在她心里掀起了涟漪,于是决心好好疼爱李耀一番。李奇去上朝后,她便去膳房找厨子做了些李耀爱吃的糕点,准备给他送过去。
转过去便是东宫了。
忽然间,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有刺客,抓刺客”。
秦烟心头发颤,双腿快过脑子,大步飞奔起来,刚转出拐角,就被迎面跑来的人撞倒在地,那人也没意识到拐角处有人,看到被自己撞倒在地的人,她愣了一下。
秦烟趴伏着,微微撑起身体,扭头去望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与一双含满惊慌的凤眸对上。
秦烟双目一凛,脱口惊呼,“魏雪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