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降临

有些独自一人的夜晚，徐邀星常常会想，命运这个概念是否准确，她不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命，人无论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那时候她通常都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但此时此刻，擡起头与祁止言对视的徐邀星，却忽然毫无预兆地解开了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命运，也许是存在的。

也正是这种无常的东西，让她迷茫痛苦了好些年，却又在她即将麻木的时候，猛地将她喊醒，给了她一个她从未奢望过的礼物。

蹉跎辗转了好些年的一个错误，本应该就这样深埋谷底，却在转瞬之间，峰回路转。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真的很幸运。

真的，足够幸运。

男人的指尖一点一点替她抹掉脸上的泪珠，徐邀星渐渐地从失神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忽然注意到，祁止言的眸光并不似之前平静，像泛着黯黑的波澜。

他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徐邀星还是回想起好久之前，她答应杨文彬跟他在一起的那一次。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高考结束填报志愿，在家长殷殷切切的期盼之中，以高分上了一个皆大欢喜的专业。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开心。

而如今面对着祁止言。

她的眼眶还泛着红，好不容易擦干净了眼泪，鼻尖却又酸了一下。好半晌才弯了弯眼，小声说：

“……祁止言。”

男人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低低道：“在呢。”

“你记不记得，”徐邀星说，“高中的时候，你曾经劝过我，要我选择我喜欢的专业。”

祁止言点了点头。

“我那时候不敢，总觉得自己不好，就算选择了也没有意义，就算喜欢也没有用。因为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有很多事情不敢尝试。”

“但是如果，你站在我这边的话。”

鼻尖还是酸涩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着烫，说出口的声音还带着祛除不了的颤音。

徐邀星目光不闪不避地落在祁止言的身上，像是慢吞吞却坚定地从自己的保护壳里走出来，捧出一颗脆弱却柔软的真心，义无反顾。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

祁止言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就像是埋头在海里潜泳的人，好不容易离开海面，呼吸到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好半晌之后，他才上前了一步，动作有点强硬地将徐邀星给环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停车场内安安静静的，除了他们之外没有旁人。徐邀星直到后背紧贴上车窗，才后知后觉自己跟他的距离到底有多近。

近到两人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祁止言低下头，浓黑的睫羽垂下，再次确认：“不后悔跟我在一起？”

“嗯。”

“愿意跟我在一起？”

“嗯。”

“……”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间，带起了一阵酥麻至极的颤栗，徐邀星的心脏依然跳得很快，红云从耳根往上蔓延。她有点不太适应地偏了偏脑袋，单手扶住祁止言一侧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一下此时此刻他的模样。

就这一眼，她就怔住了。

“……徐邀星，”男人掀起眼皮，眼底一片猩红，顿了两秒，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愿意当我女朋友？”

徐邀星也不太明白。

为什么别人确认关系要谈恋爱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他们两人却像是下一秒，就要尝到咸涩的泪水。

“愿意。”

祁止言没有说话了。

他的双臂骤然收紧，也许是因为太过匆忙，手腕上熠熠生辉的表一不留神就在车沿划过，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吱响。

八百万和两个亿。

徐邀星慌得都不知应该先心疼哪一个，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终于，还是在最终一秒做出了选择。

选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

她没去看车，也没去看手表。

而是闭上了眼，在祁止言的拥抱袭来的瞬间，将垂下的手臂擡起。

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后背上。

肢体相触的瞬间。

徐邀星还是有点控制不住的恍惚。

她迟钝地感受着从祁止言身上传来的体温，脑海里有一道声音真真切切地提示她，祁止言是真的在刚刚，跟她表白了。

高中时代，她埋藏在内心最深处，最隐晦，最不为旁人知晓的少年。

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的那个少年。

是世界背离她时，还站在她身边的。

唯一一个，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直到徐邀星感觉自己的肋骨被抱得有点隐隐作痛，祁止言才松开手。男人再度站直身子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懒散和漫倦：

“太瘦了，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骨头。”

回忆起徐邀星跟他一起吃饭时，那喂猫似的食量，祁止言啧了声：“平常是不是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