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2 / 2)

小神医寻亲记 湘也 3859 字 4个月前

江叔珩看了一眼江衡,再看向严海。

严海点头:“大郎君聪慧,确实如此。”“既如此,那祖宅的庶务便交由衡儿打理吧!”

江叔珩点头,而后看着江万里,“万里你且不用说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在京城招惹了不少仇家,昨儿有第一批刺客要来暗杀与我,日后怕还有防不胜防的刺客要来,你们一家子搬出去,也省得届时误伤你们。”

江万里此时已经面如死灰,知道无法说动江叔珩了,只得点点头,垂头丧气地带着一家子告退了。

江叔珩回头吩咐严海:“你去盯着他们,让他们尽快搬出去,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跟人,也不用截留,再吩咐门房跟护院,日后他们要再进来宅邸,得先通传,按来客招待。”

“好的,侯爷!”

“三叔,那我亦跟着严大管事办事去。”江衡心里暗自一乐。

他正愁不知道如何将祖宅的管理大权拿到手,结果江万里一家子自己不争气闹出这等事来,他恰好顺理成章地接管过来,简直天助他也。

最后,今次在暗杀中遇害的奴婢护院,在当地有亲眷家属的,通知后均交付了一笔丰厚的抚恤,让他们带回去落土安葬。

是在京城或已经无家眷亲属的,便厚葬于江氏墓园内,待禀告京城里的亲属后,日后再迁坟回乡。

办理这场丧事陆陆续续地花了几日,安泉县自从十多年前的江氏叛国定罪被满门抄查那一次后,就从来没有闹过这般大的事情,故而江府刺杀一案震惊整个安泉县。

消息宣扬开后,借口到江府吊唁、其实顺势来探望安国侯的人更多了,便是平时冷清的县城,都热闹了不少,都是听闻了这悚然的暗杀大案来一探究竟以及简单地就是来凑热闹的人。

按徐攸的说法,就是比往日初一,十五赶集还兴旺。

作为追查刺客幕后主使的知县老爷,也忙活了几日,但从仵作验尸后的结果以及其他蛛丝马迹来看,确定确实就是京城方面的来人。

是安国侯府的仇家。

至于具体是谁人,也只能待查。

徐攸作为一个远离京城的小小的知县,暂且没有能力深究下去,最后只将钞录的一份卷宗全呈上与安国侯。

江叔珩看着那卷宗,却是冷哼了一声,而后展开纸笺,写奏,上折。

虽说之前亦陆陆续续有人找他寻仇,可那些被他整垮的仇家,不成气候,伤他最重的一次,还是崔奕之的刺杀加毒杀,但也幸运的遇上蝉娘,给有惊无险的化解了。

如今,当年的事,明面上算是彻底清查了,所有的源头,逼迫他那般干的罪魁祸首,是赵家,想必还想来找自己寻仇的人,数量势必减少,可若还有眼无珠想找自己行刺,还这般大手笔而肆无忌惮的,只有一位,便是赵家。

果然,仅仅只是赵铭死了,赵氏被贬为庶民,还远远不够,就应该像当初的江氏跟崔氏一般,把赵家也连根拔起才是。

但让事态止步于赵铭服毒自尽,是韩甚的意思,是还想保住赵氏这条狗替他效力。

既然是韩甚的走狗,那赵家如此大动作,来安泉县暗杀他,韩甚不可能不注意到。

毕竟先前,赵家才出了赵铭想掐着韩甚的把柄想要有所挟持的事,为免赵家生出二心,势必会盯着赵家这边的动静。

所以,知道赵家要对付他,却没有阻拦的意思,大盛朝这位圣上,是已经对自己亦起杀意了?

是,京城里头的风向,变了?

京城里头的风向,确确实实地变了。

安国侯父女离开京城,回祖地丁忧后不久,京城里头坊间街头便传出了不少流言。

原本在赵铭勾陷崔氏嫁祸与江氏一事被当中暴露出来时,所引起的些微质疑,此时经多方有心之心操控,悄然卷起一波又一波涟漪,并在假以时日后,成为了一圈席卷整个朝纲的大波浪。

“所以,当初若不是赵铭一箭双雕既陷害了江家,又牵连了崔氏后,当年的小江翰林,按照原来的走向,是要进入东宫的,那由崔家跟江家支持,先太子必定能顺利登基。”

“没错,那时候魏王并没有多少才能,当时还是个饮食无度的胖子呢,反而是他弟弟,燕王更才能卓绝。”

“若说到当年能与太子匹敌的,怎么说也是燕王,而非魏王。”

“所以魏王怎么看,都不可能成为下一位圣人的。”

“但他偏偏做到了。”

“呵呵,说来,江小翰林当初已经要被召去东宫的,差一点就是东宫的人了,偏偏江家出了这等意外,而后魏王救了江小翰林,便得到了江小翰林的助力,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魏王其实只有魏王妃的赵家势力,魏王当时与卫国公府来往密切,如今才知道赵铭在背后做了如此多事情,当年不知内情自然不会多想,如今知道了,明眼人一看就是赵家以叛国罪逼迫小江翰林倒向魏王,所以污蔑江家叛国这事上,当年的魏王怎么可能不知情?”

“当今圣上,若是这般玩弄权柄,为逼迫世家为其办事,先灭其族,再施其恩,这手段,不可谓不阴险啊!”

“难怪侯府的江二爷一死,安国侯就马上丁忧离开京城了。”

“可不是,天下为收拢能臣,千金买马有之,三顾茅庐有之,可先栽赃能臣全族叛国之罪灭其全族,再以救命之恩施以援手的,千古罕见呐!”

“安国侯属实是惨呐!”

“换了我,知晓自家灭族之因恰恰来自自己扶持上位的皇帝,怕也会心灰意冷啊!”

“难怪江大人便是封爵了,亦要离开京城,估计才意识到被那姓韩的坑惨了。”

“韩甚,得位不正,不堪为帝。”

某个茶寮里,崔奕之推着轮椅,陪着眼睛看不见的崔景明走了进去。

那茶寮的掌柜跟伙计,以及里头的茶客,瞥了他们一眼,没人在意。

没有人认出这就是不久前在合寿坊控告赵铭的崔詹事,一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浑身狼狈,形容稿枯,如今经过将养后,气色恢复了不少,还特意装容打扮过一番,认不出来很正常。

二来极少人以为崔詹事年老眼花,却不知晓他其实是个瞎子,还刻意坐着轮椅出行。

当事情落下帷幕时,尚还有人打听到他们住在小神医朱芦街的宅子,有好事之人还登门拜访过,如今他们已经帮出了朱芦街,在另一个坊市买了一个宅子住了进去,被人寻着的时候便少了。

故而对于崔詹事的关注,也减少了许多。

被伙计招待着进去,崔奕之选了个角落,让茶博士上茶后,父子俩安静地坐着,慢慢品茶,同时竖着耳朵听着城里各个角落的风言风语。

听了好一会儿,崔景明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崔奕之才又推着崔景明慢慢走了出去。

等崔景明被抱上马车,让车夫赶马的时候,崔景明才叹了口气:“江叔珩一走,这京城里头的风浪是一波胜过一波啊,不用我们动作,怕便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

当初京城里头的谣传流传出来的时候,还不成气候,他们崔氏父子见此,顺水推舟也雇了一群乞儿传唱此事。

不料很快,这流言如野火焚原,源源不绝地烧得又快又旺,若说没有其他势力还在推波助澜,崔氏父子是不信的。

“当初江叔珩这般果断地从京城抽身,怕也是估算到了眼下这个局面。”

“这个老狐貍,一开始就让留在京城的人手,慢慢败坏韩甚名声的。”崔景明道,既赞叹,又惋惜,“韩甚将他骗得这般狠,又害得江家这般惨,以江叔珩的性子,怎么可能当真轻易放过?”

“不仅如此,他同时亦以自己的遭遇,跟京城里头还效忠韩甚的文武百官,还有世家大族示警,他这般可谓忠心耿耿的孤臣,韩甚都能玩弄于鼓掌之中,毫无君臣之情地灭其阖族,在为韩甚效力的时候,他们可要都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为韩甚这个小人,压上全族乃至自身的性命。”

崔奕之亦道:“江大人这招以退为进,实属厉害,韩甚的民心,怕不剩多少了,不知道此时有没有后悔几个月前,没有强制夺情把江大人扣留在京城?”

若是江叔珩没有在这个敏感时刻离开京城,让百姓见着君臣相和,民间攻讦韩甚的声音亦不会这般旺盛,甚至可以作为韩甚对赵铭当年栽赃江氏一事不知情的证人,不由明说,亦能稳定或挽回民心。

可惜,江叔珩偏偏走了,而韩甚竟也就胆敢放江叔珩离京。

此时,韩甚是恨得咬牙切齿。

京城中的那些传闻,自然也流进宫中。

韩甚才多少明白江叔珩为何以江仲珏之死为由,执意回剑南道居丧一年。

“他这是,以自己为饵,蓄意挑起满城百姓对孤的不满。”韩甚握拳,龙颜大怒,“江叔珩,该死!”

不仅是满城百姓,还有满朝文武,甚至是他的那些皇亲王侯,态度,都在渐渐变得微妙。

登基后所营造的亲民爱子,悯恤百官的仁帝形象,眼见着一日日崩溃。

他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而赵家,此时亦闻知京城的风向变化,甚至是韩甚对安国侯的态度转变,于是策划了暗杀江叔珩一事。

在赵铭事件后就一直盯着赵家的韩甚,没有阻拦,于是有了安泉县江氏祖宅涌进刺客暗杀一事。

既然知晓了刺客来自赵家,江叔珩自然是要就自己被行刺一事上折的。

不仅如此,他还大包大揽,买了不少冰块,雇了不少车夫,将合共六十七名刺客的尸身,与自己的折子跟徐攸的卷宗一起,从剑南道,一路快马送回了京城,再一次掀起了质疑赵家与韩甚的轩然大波。

此一年仲秋之夜,宫中的皇室团圆飨宴,回京叙职的赵王猝然发难,宫中被戕者数百人,燕王为护主受伤,赵王被当场斩杀。

随后,直接听命于韩甚的不良帅登场,麾下不良人,专事于城中坊市内缉捕不当言论之人,止城中不良之风。

防民之口,堵塞言论,血腥镇压,一时京中鹤唳风声,风雨如晦,但满盈滔天的流言总算得以慢慢遏制下来。

但民情看似消褪,其实却是由明转暗,宛若蛰伏起来的暗潮,对才登位六年的新帝的抵触,日复一日的累积、夯实,只待有朝一日,等待决口,泄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