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参照古中式的建筑结构,内院的构造在夜晚显得幽闭。
司尧带他们一路向内行去,拐了两个弯后停步。
“这是给司宁准备的房间,你们今晚就住这,太晚了,明天再看外婆。”
说是房间,其实门庭里还有一个小院,极有童趣地扎了个秋千。
司家老宅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但她依稀记得,一墙之隔的旁边是母亲司婉长大的闺房。
她走近,秋千已经有了年代的影子,轻晃一下便咯吱吱地响。
司尧淡笑,月色将他的身影拉的颀长。
回忆道:“小时候我总和司婉抢着玩,但她大我好多,我抢不过就哭,管家伯伯想再扎一个秋千,父亲却生气了。”
沈司宁轻轻坐在秋千上,擡眼问:“为什么?”
司尧收回飘远的视线:“你外公说,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在家姐面前尚且软弱,如何争得过旁系那么多双眼睛,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我们这支嫡系掌权,狠不下心,就无法护得身边人周全。”
裴聿悄然离开,站在假山旁只留个背影,给他们留足叙旧的空间。
“他接受的教育是更老一辈的封建思想,时至今日,我还是不认可。”
司尧走过来,轻推了一下秋千,伴随着咯吱声,女孩的身姿在夜色中飘荡起来。
“虽然怨他,但那时我还在读书,别无他法。”
司尧满是遗憾:“直到前年,他胰腺癌晚期,离世前在床边握着我的手,叫我一定要接你回来,我才知道,他也是悔恨了许多年。”
沈司宁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未曾谋面的外公已经和她天人两隔。
司尧沉默半晌,又言:“在闹饥荒的年代,外婆因为是女子,被父母丢弃,司家心善,收养了她,自此改姓司。”
司尧说的是她的外婆,司蕙珍。
秋千渐渐停住,司尧缓慢向门外踱步,沈司宁听的专注,也走下秋千,跟着他的脚步。
“所以她格外看重阿姐,联姻前万分不舍,收到阿姐死讯,高血压晕了过去,醒后终日以泪洗面,如今患上阿尔茨海默症,时常糊涂,认不清人。”
“外婆也是命运多舛的可怜人。”
沈司宁声音处处透露着伤怀,上次见到司蕙珍时,老人将她认成了司婉,满眼激动。
两人行至裴聿身后,司尧看沈司宁情绪低落,摆摆手:“晚上别折腾太晚,年轻人肝火旺盛,这房子年代久了,隔音不太行,早点休息。”
“舅舅!”
沈司宁还没从低迷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就被司尧这一番话羞得措手不及。
司尧笑着,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司宁总觉得他的背影很是孤寂。
裴聿将沈司宁拉进怀里,借着月色看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听哭了?”
“被舅舅打断,哭不出来了。”
沈司宁吸吸鼻子,仰头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眼里翻涌的情绪一波接一波。
良久,她问道:“我是不是很差劲。”
“想到今晚的黑热搜了?”
裴聿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将沈司宁贴的更紧了些。
女孩轻微点头。
“差劲的是想诋毁你,又想成为你的人。《安歌》的角色你是凭实力拿的,我没打过招呼,不然就凭穆川的性格,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沈司宁趴在裴聿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顿觉心安。
今晚她经历太多,心境乱糟糟的,被司尧从节目组录制的公寓直接拽到了这,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现下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沈司宁回房间连上充电器,微信的消息弹了满屏。
蒋霖和沈哲彦的最多,其次就是楚莜。
她坐在床边,葱白的手指下移,逐一回复,随后笑出了声。
原来热气球是楚莜抓他弟弟楚荀刷的。
也是可怜,护照被楚伯伯扣下,不得已进家里的公司从基层开始打工,来之不易的周末还要被楚莜拉着当苦力,给她在直播间刷礼物。
真是劳民伤财。
床头暖黄色的夜灯只照亮了这一小块区域,电子屏的亮光反射到沈司宁脸上,衬出她细嫩的笑。
如夜晚的萤火虫般,忽暗忽明。
“笑什么呢?”
裴聿凑过来,却看到聊天框里时闻溪的两大段关切。
“又是他。”裴聿不悦地擡手按灭屏幕,阴阳怪气道:“太太回别人消息总是笑得这样开心。”
“别闹,马上回完了,很快。”
沈司宁想按亮屏幕,被裴聿拿走手机举在空中躲开。
她伸手够不到,哑然失笑:“吃醋了?”
“嗯,吃醋了。”
沈司宁没想到裴聿答的这样坦然,因为想拿回手机,无限贴近他,倏然的对视使她心跳漏了一拍。
“手机没电,记得帮我充上。”
她躲开视线,转身要去洗漱,被裴聿拉回来,反手禁锢在床上。
沈司宁气急败坏地擡手摸到他腰间那颗痣的位置,还没拧下去,就被裴聿按住作乱的手。
裴聿音色惑人:“每次在外,你拧这颗痣我都是阻拦你,太太猜是为什么?”
沈司宁想收回手却被他攥着无法抽身。
“我不想猜。”
裴聿的嗓音却渐渐逼近耳畔,低沉暗哑:“因为,我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