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浮云变3(1 / 2)

世事浮云变3

陆小凤见到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衣刀客。披散着发,背对着自己坐在崖边,身后站着许多拿着刀剑兵器的江湖客。

这是一场围剿。

陆小凤不合时宜地想,真是奇怪,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

他闻到一阵浓浓的血腥气,刀客的腰腹在渗血,黑衣掩盖了血迹,遮掩不了气味。

万丈深渊,已临穷途。

刀客挥一刀断林,震慑住了蠢蠢欲动的一众人等。可这一刀,也是最后一刀。

骤然失力,掩在绷带下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接着如断线风筝跌落深渊。

此前一如看客的陆小凤见之心中猛地一跳,他纵身伸手去抓——

“陆大哥,醒醒,陆大哥。”

陆小凤睁开眼,见到一脸焦急的唐璇,此刻神态难掩关心羞涩,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握住了她的手臂。

“璇儿。”他松开手。

江湖自古名利场,可似梦中这样以多欺少的围杀,向来令陆小凤感到厌恶。

原来是梦。还好是梦。

说来自己许久没有再做这个梦了。

他叹了口气,说来也怪,除了开始梦到过一个相伴身边的绯衣少女之后,那个姑娘竟再未入过自己梦中。

唐璇今日亦穿了红色衣裙。陆小凤眼里一阵恍惚,唐璇与自己梦中之人有几分相似,但他直觉她们并非同一个人。

只是想到那梦中的悬崖,莫名让他感到一丝熟悉。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一个令他伤怀的消息。

言期走了。带着那药人青年一起。

她留下了一封信。信是陆小凤进屋时发现的。

蜡封,上面写着陆小凤亲启。

她在信里谢过陆小凤一个多月来的相帮,称自己有急事需速回。

信是她的字迹,口吻是她的口吻。

他看不出伪造的痕迹。

“这里原本有盆长得很好的海棠,怎么不见了?”院子里,负责打扫的两个年幼弟子交头接耳,正是和言期相仿的年纪。

“那海棠不知怎的枯死了,救不活,师姐刚叫我给搬出去扔了。”

“今春还没过,往年都能开许久呢。”

两个孩子伤春叹息,闲话几句才见到站在门前的陆小凤,知是门中贵客,行了礼跳着跑远了。

海棠开后春谁主,日日风前常恨别。

打量着言期在唐门养病住着的这间房,眼前仿佛浮现起那些鸡飞狗跳的相处日子,陆小凤手里捏着薄薄的信纸,心中难掩怅然若失。

要说言期走了,最开心的莫属唐璇,但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她就从贴身伺候奶奶的下人口中听闻奶奶突然卧病不起的消息。

傍晚,她抱着心上人手臂说起此事,难掩心中忧愁。

“你是说,唐老太太从今天一早起就卧病,就连你去探望她也不见?”

“是啊,奶奶一贯最疼我了。想来这次一定是病得厉害,陆大哥,我好担心。”

见佳人垂泪,陆小凤自是陪在身侧一番软语安慰。他看着唐璇院中开得正好的海棠,不知怎的突然想到白日里那两个弟子口中的那盆海棠。

那盆海棠摆在小丫头院中,他未曾仔细留意,却隐约记得确实每次去都愈发败落……明明此处同一品种的花开得正好,缘何只有小丫头院中那盆枯死?

等等,每次去时,他都端着伤药。

———

夜色如墨,唐门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唐家老太的居所附近,如雨落惊风一般掠过一抹残影。

身影如蒲草无声,飘飘荡荡落在屋顶。隐蔽的瓦片缺口处露出一线视野。

透过狭窄的缝隙,摇曳的一星烛光映照出唐家老太太和另一个神秘的人影。

“你分明告诉我,她喝了药,已无威胁!”神秘人的声音咄咄逼人,透出一股阴冷。

“怎么,堂堂独孤掌门,还擒不住一个黄毛小儿?”唐老太太合着眼,声音缓慢低沉,透着淡淡的讥诮。

神秘人竟是独孤一鹤。

“你知她并非普通小儿,何必拿这话激我。”

他踱步:“眼下她失了踪迹,我们要去哪里找人?”

“独孤掌门莫急,我唐门既然拿出了化功散作为诚意,自然只会让她有来无回。”

“这是……追魂香?”

“正是。”唐老太睁目,眼神锋利如鹰隼:“既已将人驱入穷巷,断没有再度失手的道理。”

“好!”

正当潜伏的人影准备离开之际,屋内的烛火骤然熄灭!

被发现了。

身体微弓,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在树梢和屋宇尖高速穿梭,急转、骤停,踏月无痕,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一道道残影。

身后紧追不舍,黑影仓皇躲避着刁钻的暗器和劲风,难免狠吃了几下,自峭壁纵身隐入云山雾海。

“怎么是这里。”其中一人皱眉。

“这里岂不是更好。”另一人冷冷道:“今日必叫她插翅难逃。”

林中瘴气密布,诸人行走其间却俨然不受影响。

眼前遥遥露出一个绯衣身影。她盘腿坐在高石之上,闭着眼,好似在安静等待。

队伍中的唐云儿感到一阵压抑和不安,若不是独孤一鹤不曾发话,她几乎想立刻掉头就走。

言期缓缓睁开眼,懒洋洋露出个讥诮的笑:“唐老太太,独孤掌门。还有,这两位是……”她打量着二人穿着制式:“想来也是峨嵋的长老。”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唐老太太沉声道。

“惊讶什么?”

“我唐门和峨嵋同为蜀中大派,一向同气连枝。这黄毛小儿不感到惊讶也是寻常。”邱业淡淡道。

原本端正坐着的少女闻言“哈哈”大笑,鼓掌道:“好好好,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沆瀣一气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中原大派果然厚颜无耻,令我等小辈望尘莫及!”

“放肆!”手腕一抖,邱业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势如千钧,直取对方面门。

言期不慌不忙,几乎等到剑至发梢,身形微微一晃,人已离开原地,剑碎石开,足尖点地,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旋走,右手迅速拔刀,刀光映月,如冷电破长空,却只守不攻。

“业哥,我来助你!”唐云儿旋身上前,又一柄轻灵剑,剑尖泛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两人夫妻多年,双剑合击自恃默契,可言期仿佛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她承袭自言醉的一身轻功诡谲莫测,借着瘴气遮蔽,腾挪闪避不紧不慢。

但只守不攻却是做不到了。

趁对方攻势稍缓,她迅速回身,刀光一闪,直取邱业腰际,迫使对方回剑自救。唐云儿见状从她背后意图偷袭,言期却仿佛早有预料,长刀横扫,将她的剑势荡开。

“你我服了避毒丸,可她为什么也能不受这瘴气侵袭?”

一旁观战的唐老太疑道。见独孤一鹤不答,她擡眼望去,才见他牢牢盯着言期的身影,眼中精光大盛,喃喃低叹:“这就是传说中的秦陵神兵……”

分明服了化功散,竟仍然能与两位成名十数年的江湖高手过招而不落下风。

“只凭他们两个,怕是不够。”

唐老太幽幽道。

战局中,绯衣刀客趁对方力道用老,猛地踢出一腿,正中唐云儿手腕,长剑脱手飞出。

这样的优势并非毫无代价,她硬生生吃了邱业一剑,却趁势徒手握住剑柄不让他拉开距离,邱业乍见她双目通红一时为其凶煞之气震住。

反手一刀,把他刚才刺自己的剑回敬回去,邱业身形一晃,捂住伤口,被迫退后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