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叫什么?”女警问。
江伊感到了一丝希望,连忙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妈妈的名字,说:“曹萍姝,H省B市借调来西双版纳植物研究院的一个老师。”
“曹萍姝?”女警看了一眼纸上的名字,摇头道,“死者是当地人……”
可话刚出口半句,女警停下来看向江伊,问:“你刚才说,你妈妈失踪前在哪儿工作?”
“西双版纳植物研究院。”江伊重复了一遍。
女警一直没展开的眉毛皱得更近,她快速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号,盯着屏说:“死者也曾经在西双版纳植物研究院工作过。发现尸体后,我们通知了近一年报失踪的失踪人员家属来认尸,最后是一位江先生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江观?”江伊脱口而出。
女警猛地擡头看向江伊,两人目光对视了十几秒,江伊先开口道:“我爸爸!江观是我爸爸。江观真的是我爸爸,你可以查我的身份证。”
说着,江伊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身份证,她极力地想要克制情绪,但声音依旧听得出在微微发抖:“警官,能告诉我,死者是谁吗?”
“你可以直接问你父亲。”女警说。
江伊擡了下胳膊,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跟我爸爸说我出来放松度假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您能不能告诉我?”
“这不符合规定,”女警抿紧嘴唇,依旧摇摇头,说:“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江小姐可以离开了,后面我们有进度会及时联系你。”
眼看着女警站起身,江伊大脑开始飞快运转,死者是爸爸认出来的,而他与母亲的工作没有直接交际,更是嫌少会来西双版纳,他认识的人一定是与母亲最亲密的。江伊努力回想着过去,忽然一个人的身影从大脑中闪过。
“阿玉姐!是阿玉姐!”江伊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那个人叫冉玉眺,对不对?”
女警听到这个名字停住脚,她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向江伊停顿了几秒。
是的!她猜对了!江伊在女警的眼神里确定了答案,但这个结果并未让她有任何轻松,而是后脊梁发冷。
“景洪有个白毫镇,白毫镇里牛栏村,牛栏村里有小孩,小孩的名字叫牛栏。牛栏家里有卖白毫,白毫卖到景洪去,换得牛栏上学钱。”
随着阿玉姐这个名字,一首她当年教自己的儿歌也在记忆深处被唤醒,江伊慌乱地站起身对女警说:“我记得阿玉姐的家在景洪市白毫镇牛栏村。”
女警对江伊的猜测依旧没有给予任何答复,她打开房间大门,叹了口气:“有危险记得打110,别再自己冒险了。”
阿玉姐是妈妈的小助手,是会逗她玩、会给她陈皮糖吃的大姐姐。既然阿玉姐被发现死在孔雀湖,那她妈妈呢?会不会也出了意外?江伊又一次回忆起十九年前她爸从这里打回家的那个电话。他没有过一丝放松,声音低沉而疲惫。是不是爸爸在那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
江伊木然地从警局走出来。扑面的阳光刺向眼睛,泪水润湿了眼眶,她侧过头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怎么了?”吴乔阳一直等在外面,看见江伊便连忙上前。
“没事儿,阳光有点刺眼。”江伊摇摇头,左手手掌撑在眼前挡着阳光,轻笑了下,“走吧,我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了。”
“哪儿?”吴乔阳问。
江伊回答说:“景洪市白毫镇牛栏村。”
她眼眶发红,眼白上有明显的红血丝。如果只是被太阳光刺激到,眼睛不会是这个样子。吴乔阳看着江伊,想问她刚才在警局里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这样逼着问是在给人增加压力。他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不再多问,只等着江伊愿意的时候主动告诉他。
“好。”吴乔阳点点头,转动着手里的车钥匙,“我们去旅店,拉上田甜和老赵后就出发。”
“不问问为什么我们要去那里?”江伊问。
吴乔阳笑道:“你要愿意跟我说,我当然乐意知道。可如果你有顾虑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横竖我跟着你,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又不会把我卖了。”
说完,吴乔阳擡了下下巴,补充道:“我说得对吧!”
被人无条件信任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吴乔阳这话说得江伊心里一片暖洋洋的,连同着刚才的慌乱不安都平息不少。她注视着吴乔阳的眼睛,嘴角慢慢弯起来,向他轻笑道:“谢谢。”
江伊笑起来时眼睛是十分动人的,藏着她难以说出口的话,酝酿着许多复杂而跃动的情绪。她注视着吴乔阳,就像在身上点燃一个小小的火点,从耳后烧起,撩动着皮肤在发烫。
“谢什么,能帮上忙,我可高兴了。”吴乔阳拉住江伊的胳膊,伸手帮她挡住阳光,“对了,你不是说要去剪头发吗?我刚才在手机上找了找镇里的理发店,咱们开车过去?”
“嗯,”江伊点点头,“随便修修,剪短一些就好。”
“剪头发是只为了方便吗?”吴乔阳在去往理发店的路上问。
“怎么了?”江伊问。
“就觉得剪了怪可惜的,”吴乔阳笑着说:“如果只是为了方便,田甜应该可以帮你扎头发。当然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也很乐意帮忙。”
“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江伊侧头看着窗外的街道,轻声说:“我大学时候就这个发型了,我现在想换一换,也算跟过去的一些人和事情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