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1 / 2)

第 197 章

“于怀刑、林家远、周弘毅……”程松直倚在教室门边,喊出一串名字,凌厉目光一扫教室,“念到名字的同学跟我来,其他同学继续读书。”

被念到名字的学生有些翻了个白眼,垂头丧气地跟出去了,有些则不明所以,惴惴不安,忐忑地跟着走。

十来个男生,在办公室里挤成一团。大清早的,办公室还没很多老师来,程松直仗着住得近,又年轻,精力旺盛,几乎每天都是最早到的。

上周末刚段考结束,周一早上就要训人了。程松直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根藤条:“于怀刑,过来!”

于怀刑个子不高,人却很有精力,喜欢打球,成日嘻嘻哈哈的,总是让程松直想起孟承云。但犯了错的学生在他这里像谁也没用,该训就得训,还没等学生张口,便斥道:“131的数学?”

于怀刑早在上个月月考就见识过小程老师的手段了,不知道老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不仅把每个人的分数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说出每个学生哪些分是不该丢的,哪些分是蒙来的,他一度怀疑,小程老师的脑壳里装的是计算机。

但是小程老师的手段绝不止于此,他把学生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不是为了让学生舒舒服服啥也不干,而是为了在学生打算啥也不干的时候有理有据地打一顿。

于怀刑上个月才挨过那根藤条,没想到这个月又来了,当即哭丧起脸:“老师,就、也没有很差吧?”

“你的水平到哪?”

昨晚发了试卷,于怀刑可不敢乱来,赶紧检查错题,看是不是丢了不该丢的分,认认真真算下来,确实不应该只拿131.

“我、我觉得可以到138.”

“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于怀刑顺杆往上爬:“那老师饶我一回,错题我都改了!今天上课就让我讲!”

“啪!”毫无预兆的,藤条响亮地抽上学生的屁股,那声音,把后头等着的一群男生吓得齐齐一抖。再看于怀刑,已经疼得五官扭曲了。

“老、老师,别、别下手这么重!”

“啪!”藤条更重地落下,在校服裤上抽出一道褶子。“跟我讨价还价?”

“不、不敢,嘶——”虽然疼,可于怀刑还有点庆幸,他是第一个挨打的,办公室还没什么老师,同学们看就看了,可那些最后才挨的,肯定要被别的老师看去了,丢脸死了!

程松直对学生的要求并不是满分,只以他们的实际水平来作为衡量标准。于怀刑本该考到138,却平白无故丢了7分,丢分的数字,就是他要挨的数目。

十几岁的大男孩,挨几下藤条不算什么,程松直懒得和他慢慢磨,手起藤落,“啪啪啪啪啪”打完了,喝道:“回去!”

于怀刑赶紧揉屁股,龇牙咧嘴道:“老、老师再见。”

剩下的学生里有和于怀刑一样是第二次来挨打的,也有第一次才来的,两腿战战,吓得不行,林家远就是其中之一,听到程松直喊他的名字,猛的一抖,小脸发白,慢腾腾地走到桌边。

林家远是学校里最普通的那一类学生,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成绩,普通的性格。程松直看他头都不敢擡,便软了语气,道:“你不用太害怕,老师就是跟你谈谈数学段考,”程松直一瞥自己手上细细的藤条,觉得说这话也有点虚伪,又补了一句,“当然,你可能要吃点苦头。”

这话还不如不说,吓得林家远头又压低了一点。

“你这次考了111,你觉得自己发挥得好吗?”

老师问这句话,就不是给学生点头用的,林家远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那你觉得自己为什么没考好?”程松直从正式带这个班级的第一天起就教他们做试卷分析,让他们找自己的优缺点,这些问题平时数学课问了百八十遍,简直变成了套路,可是,面对这个常见套路,林家远竟也回答了一句套路:“我粗心。”

程松直微微皱眉:“你哪里粗心?”

“我……我计算太慢。”

程松直眉心蹙得更深了:“你看过自己的试卷没有?”

林家远点了点头。

程松直无奈地摇摇头:“选择题11、12题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错了也没关系,填空题15题,正负弄错了,具体是计算过程出错还是最后写答案出错,只有你自己知道。18题第三问,一开始就用错公式了,越解越错,那个题型做过很多次,你之前都做对了,这次做错是看错题还是别的,也只有你自己清楚。21题后两问和22题对你来说都很难,当然,时间充足的话,22题第一问还是试着做一做,老师不强求。我这样说,够清楚吗?”

林家远一直低着头,叫人无法窥见他的表情和心思,只是继续点头。

“你觉得有多少分是不该丢的?”

老师说到这份上,要是还不说话,那就不是三中学生的正常水平了。林家远跟蚊子叫似的,小声回答:“9分。”

程松直默认,又道:“站过来一点。”

站过去,这就是要挨打了。林家远是单亲家庭,小学时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长大的,从小没挨过打,刚才一看于怀刑挨打,吓得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现在轮到他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跟擂鼓似的。

他怕挨打,怕藤条落下时那骇人的声响,怕藤条落在校服裤上带起的痕迹,怕皮肉翻滚起的未知的疼痛。但是,即使那样害怕,他还是没有勇气说不。

林家远往前挪了半步,要不是程松直一直盯着他,都看不出他动了。

大男孩子了,怎么这么胆小?程松直暗叹,藤条扬到半空,却只用了五六分力,“啪”一声抽在学生屁股上,声音响亮,却不怎么疼。林家远轻轻一抖,却大大放了心——原来挨打也不是那么疼的。

只是疼还是其次,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打屁股,实在令人丢尽了脸。林家远不如于怀刑那样大大咧咧,心思细腻得很,那“啪”一声未必打红了他的屁股,却实实在在打红了他的脸。

程松直是挨打长大的,自然知道这时候学生心里想什么,为着全他的面子,也不一句句磨,只是沉默着,扬起手,“啪啪啪”打完了:“回去吧,把错题改了,不会改的课上认真听。”

臀上只有一点轻微疼痛,林家远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不敢擡头,也不敢伸手摸,低声道:“知道了。”

程松直继续:“周弘毅。”

程松直花了一早上打学生,数学课又额外关注了他们,讲到相应的题目就让做错那道题的同学上去讲,男生们哀嚎遍野。

“15题,说真的,朋友们,这个题再做错就有点对不起我了吧?例题讲过很多次了,做错的同学自己反省啊……”

林家远看着自己15题上的错误答案,悄悄攥紧了拳头。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林家远刚预感到老师要叫自己,下一刻立即听见讲台上传来的那一声:“林家远,上来。”

按照程松直的习惯,全班人都能反应过来林家远做错了这道题。林家远脸烧得难受,仿佛全班人都盯着他看,他甚至觉得班花在和同桌窃窃私语,等着看他的笑话,所有人的目光交织成一张网,“唰”一声兜住了他,让他变成一个供人取笑的猎物。

“林家远。”程松直又催了一声。

林家远几乎喘不过气,慢慢站起来,无神地往讲台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起粉笔的,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写下解题过程,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女生们中午闲聊的话题,还有男生们嘲笑的对象。

15题不难,程松直算着时间,没走下讲台,看他解完了就让他回座位,接着下一题。

林家远再没有心思听讲,一直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反复画来画去,把稿纸涂得不成样子。

“17题,于怀刑,你就是在逼我公开处刑你,别说全班,就是全年级,也找不出一个压轴题全做对了但17题没做对的。”

“哈哈哈哈……”同学们哄堂大笑,于怀刑站起来争辩:“老马失前蹄而已!我又不是不会!”

“你会是吗?你会还做错?什么毛病?不喜欢高分?”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于怀刑不等老师喊,自己走上讲台,把程松直往下一推:“我来我来!”

程松直顺势看学生们的解题思路,17题做对的就看看改了错题没有,或者看下有没有要解决其他问题的,慢慢走下来,偶尔指点一两句。

林家远一擡头,看见程松直正在看自己这组同学,再走几步就要到跟前了,赶紧收了草稿纸,把改了错题的试卷摆上来,甚至想好了老师走到跟前时他要说什么,如何应付老师,也许老师看到他改了错题,还会夸他做得好。

“于怀刑,格式!卷面!给我写干净点!”程松直一边看黑板上的解题过程一边往下走,不知不觉略过了两排学生,“你们也是,不要觉得只有语文卷面重要,我们数学老师的眼睛也是很珍贵的,需要保护的。”

“老师我们给你送眼药水。”一个女生喊道。

“可别,我怕我一答应你们就拿着录好的音去举报我收受贿赂。”程松直说着拐过一个弯,走到了另一组。

“哈哈哈哈哈……”同学们又笑起来,林家远在一片欢乐的笑声中僵在座位上——程松直没看他一眼,他改好的卷子像笑话一样躺在桌面上,枯萎如秋叶。

中午,嘈杂的教师食堂,叶老师把餐盘放在桌上,道:“段考分析下午拿给我,不用我再催了啊!”

“老师,您严谨一点,您上回也没催呀,我多自觉。”程松直把餐盘放好,坐下,准备吃饭。

以老带新是传统,三中年轻教师都有工作上的导师,程松直的导师就是叶老师,毫无疑问,压根没有不识相的数学老师敢和叶老师抢。有了工作导师上的关系,于公于私,叶老师都得盯着他。

“最近教学上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我可是超帅气超幽默超厉害的小程老师。”程松直可得意了,也确实有得意的资本。他带的两个班数学热情都很高,成绩也不错,上个月月考和这次段考平均分都排进了年级前十,除去六个尖子班,他们这两个普通班的成绩够好的了。

叶老师嗤笑一声,没有否定他。

“哎呀好巧呀!又碰到你们啦!”

程松直听到这声音,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爸爸。”

程老师把自己的餐盘放下,往儿子身边一坐,厚着脸皮问:“小程老师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可以和领导说,不要客气。”

叶老师笑笑,道:“程校长有什么指教?”

“不敢不敢,隔行如隔山,我学习学习。”

“领导,”程松直咽下一口饭,道,“我要奖金,我们普通班进前十很难的。”

领导耸肩:“钱不归我管。”

“那你还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和领导……”

“但我可以自己给你,”程校长笑嘻嘻的,没有一点领导样,“你想要多少爸爸都可以给你。”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楼304一张床上,林家远正侧躺着。他一整个上午都像被棉花堵住了喉咙,闷得难受,连午饭也不去吃。这会舍友都没回来,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早上被数学老师打的那几下,还有数学课上他提前摆好却没得到一个眼神的试卷,林家远眼眶酸痛,翻了个身,烦躁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妈。”

“没吃,有点难受。”

“不是,身体没事,同学也没欺负我,就是……”

林家远想说老师没有看我的试卷,一点也不关注我,可是他似乎也知道这太矫情了些,别说十五六岁了,就算五六岁也不大好意思说,可是他心里又是真的介意这事,就像一个疙瘩似的,突在那儿,根本忽略不掉。

“不想和老师讲,我讨厌老师。”

“老师他……”他一点也不喜欢我,不照顾我,林家远一闭眼,脑海中就出现程松直若无其事地经过他身边的场景,再一晃,又看见程松直对于怀刑笑。下课的时候,于怀刑是不是还追出去了?他们说什么了?老师是不是特别喜欢于怀刑?

林家远的母亲是个女强人,作风凌厉,在教育上也是一样,一听儿子没声了,立刻催促道:“老师怎么你倒是说呀!这么大个人一句话讲不明白?老师有什么问题你说,妈去给你解决,没有什么好怕的!说呀!你哑巴了怎么的?叫你说话!”

“妈,你别问了。”林家远屈辱地流下了眼泪。

可是儿子欲言又止,肯定是有问题,林母继续追问:“妈就你一个儿子,能不问吗?妈这么辛苦工作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是你在学校有个三长两短,妈还活不活了?你受欺负了不说,自己憋着气,到时候还不是为难我?我跟你说了,你别怕,老师有什么可怕的?他们教不好管不好学生,是他们的问题,你受了委屈就跟妈说,妈下午就去学校!”

“不要,妈……”

“林家远!你怎么回事?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倒是别给我打电话!你给妈打电话不就是指望着妈给你出头吗?临到头了吞吞吐吐,搁这浪费时间?神经病!”

林家远被母亲骂得受不了,两行眼泪淌下:“别说了妈!我说还不行吗?老师他、他打了我……”话一出口,林家远情绪就崩溃了,那几藤条不算什么,可是后来当众叫他上去写题和有意无意的忽略,以及老师和其他同学之间的说说笑笑,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冲垮了他的心理防线。林家远大哭起来,昏昏沉沉,最后也忘了电话是怎么挂的了。

周一下午全校数学周测,各教学组开会,数学组一个女老师正分析段考试卷呢,就听外头闹哄哄的,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去。组长喊了两声,让大家别管,继续开会,可没继续两分钟,就有人来喊:“程松直程老师,有家长找。”

程松直站起来;“抱歉,各位老师,我先去一下,你们继续。”说罢,立刻拿起笔记本往外走了。

“什么情况?”

来叫人的是校长的女秘书,二十五六岁,扎一根长长的马尾,穿白衬衫和黑色短裙,短高跟一踩,十分干练。秘书一边走一边跟他说:“是一位女家长,嚷嚷着要找你,我们安抚了一下,带到小会议室去了,年级主任和教务处老师都到了,我通知了校长,应该快到了,程老师先过去吧。”

程松直点点头:“好。”

小会议室在四楼,是平时中层领导们开小会时用的,程松直还没有进来过,没想到第一次进竟然是因为被家长找了,他工作才半学期啊,不会就出问题了吧?

会议室里有一张长桌,桌边依此摆放着木椅子,程松直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女人坐在里侧,有点眼熟,另一侧坐着年级主任和教务处主任。他走进去,还没说话,年级主任就立刻介绍道:“这就是程松直程老师。”

女人拿起面前的一次性杯,抿了一口水:“我知道,开学见过。”

年级主任让程松直先坐。程松直走到年级主任后头,拉开椅子坐下,这当儿,就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是林家远的妈妈。

“家远妈妈,你好。”程松直还算镇定,实则心里不住打鼓:林家远怎么了?早上打他那几下告诉妈妈了?不至于吧,他都没使劲,还是说出了别的事?

几人等了几分钟,校长就来了,后面跟着程老师,大家起身打招呼,又被校长按下去了。

程老师看了程松直一眼,用眼神问他出什么事了,程松直只能回一个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又过一会,校医和心理医生都来了,林家远也来了。

林家远怯怯地走进来,手足无措,还是被他妈妈招呼到身边坐了。林家远一坐下,就被妈妈揽在怀里,像个小孩子。

程老师两手抱胸,看着那个学生怯懦的模样,心中一声长叹:啊!这个妈宝男!叹完,又歪头看了一言程松直。

如果我儿子被人欺负了,我是帮他呢,还是帮他呢?好难。

人来齐了,年级主任开口道:“家远家长,你好,我们的领导还有老师都到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说,我们讨论解决。”

“不用讨论,”林母瞪了程松直一眼,“这个程老师体罚我小孩,小孩中午给我打电话,说老师打了他。”

“妈……”林家远像是想阻止,被他妈妈冷脸吓了回去:“你别说话!你们都是老师,应该知道,体罚是违法的,我今天要问程老师要一个说法,你为什么体罚我儿子?谁给你的权利打我小孩?我们做家长的,自己都舍不得打,你说打就打,你有人性吗你?”

长桌一侧的老师们沉默不语。在法律层面,体罚确实是不允许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这是因为体罚的方式很多,除了责打以外,还有罚站、罚体能、罚抄写等等,要真说起来,几乎每个老师都体罚过学生。而且,这几年传统复兴,不仅汉服流行了起来,连同很多古代的东西都复活了,文具店里有卖戒尺的了,各种学校争先恐后搞学生给父母下跪那一套了,很多人似乎也能接受老师打学生了。

在座的老师多多少少都跟学生动过手,虽然三中在N市是很民主开放的学校,但偶尔老师们气头上,也会把试卷卷起来敲一敲学生的脑袋,或是拿着教具不轻不重地打学生一下,都不算大事,还是头一回有家长闹到学校里来。

教务处主任道:“家远,你跟着校医去一下,校医给你检查一下。”

“啊?”林家远有点懵,怎么这么大阵仗?别说检查了,他自己就能感觉得到,那几下藤条几分钟就不疼了,现在肯定什么都没有,老师会觉得他在说谎吗?

程松直看着学生,笑了笑,安抚似的:“去吧,老师跟你妈妈谈谈。”

林家远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了。

面对家长的咄咄逼人,程松直没有辩解,坦白道:“我今天早上确实体罚了林家远同学。”

其他老师皆是一愣,哪有这样的啊?一开始就这么说,后面还怎么往回拉?

可是程松直没想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只道:“他的数学段考丢了不该丢的分,我认为他需要一点教训。”

程松直详细说明了体罚的原因和过程,并且说:“我知道,现代教育不提倡甚至不允许体罚,但是,家远妈妈,您是家长,最知道教育一个孩子,不可能没有奖惩,相对于轻飘飘地批评两句或是要求他做错题本,我认为适当的体罚会让他印象更深刻。当然,没有考虑到家远同学的情绪问题是我的失职,我诚恳地向您和家远同学道歉。”

林母“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这时候,校医带着林家远回到会议室,道:“我对学生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学生身上没有体罚的痕迹。”

林母微微一愣,林家远则难堪地低下了头。年级主任忙道:“家长,校医说孩子身上没有体罚痕迹,这就说明我们程老师其实没有对学生……”

“不要为难学生,”程松直打断了主任,他知道主任想为他开脱,但是林家远本就敏感,这时候暗示林家远夸大其词,可能会对学生造成更大的伤害,“我已经承认了,我确实体罚了他,无论程度轻重,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愿意承担责任。”

程老师一直盯着儿子,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咧嘴笑了起来——我儿子真帅呀!

程松直则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家远妈妈虽然强势,但现在显然落了下风,老师承认地坦诚,有理有据,而且早上打的,现在连痕迹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要求什么。只是体罚的事实摆在这里,她不可能任由小孩还留在这个老师的班里:“我们不接受体罚,程度再轻也不行,老师错了就是错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教务主任开口道:“是这样的,家长,程老师体罚学生确实违反了规定,但是程度比较轻,我们讨论后会给他相应的处分,之后再告知您,这样可以吗?”

“那我的小孩呢?就继续让他体罚?”

年级主任看看校长,斟酌道:“家长,我们会尽快给林家远同学调班,让他调去其他班级,尽量不要影响他的学习。”

处理已经有了,林母不能再无理取闹,之后程松直道歉,校长又一再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事才算结了。

事情很小,但闹起来就很大,林家远次日被调到了一个次尖班,对他来说简直算高升,而对程松直的处分,只是写检讨而已。

反正,孩子已经进了尖子班,家长不会再揪着程松直不放。

但随着事情闹起来,程松直成了办公室里里外外的焦点和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程松直都被家长找上学校,竟然只要写检讨,我还以为会一两年不能评职称什么的。”

“我听说的啊,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他好像是程校长的儿子。”

“不会吧,是个姓程的就是一家?我看程校长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不知道啊,都说听说,但是你看,程松直出事的时候,学校处理得多快,明显就是要保他。”

“但是程校长也只是副校长而已,没必要大张旗鼓保他的儿子吧?再说了,这点事多大呀?就算是别人,也不会怎么样的,现在的家长真是,动不动就举报,动不动就找老师,烦死了。”

“你知道吗?本来我今天早上很气,想让迟到的那几个男生去跑圈,想了一下,还是算了,骂了他们一通。”

“再这么下去,连骂也骂不得了。”

程松直没怎么在意这些话,照常上课、开会,抽时间把检讨写了,又好声好气地去教务主任那里说了些“麻烦了”的客气话,教务主任挥挥手:“行了,别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剩下的我来应付。”

看上去,事情应该是这么结束了,但是,程松直知道,还没有。

周六下午,程松直处理完学校的事情,便去了叶老师家。叶老师这一年不当班主任了,轻松很多,有时候没课就回家歇着了,程松直到的时候,他正和叶晓打电话。

“那你跟你妈说啊,”叶老师擡头看了一眼程松直,道,“你弟弟来了,挂了啊,嗯,爸明天去看你。”

程松直看老师挂了电话,才问:“是姐姐?”

“嗯,倒苦水呢,本来以为她进了高校能轻松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么累。”

叶晓毕业之后进了N师大当老师,青椒压力很大,又要上课又要做课题,非升即走,虽然就在N市,可忙得都没时间回来,天天睡在学校分配的小宿舍里,跟读研读博那会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