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春季学期开学，程松直带的班和隔壁班的语文老师休产假了，原本上学期末安排了另外两位老师分别带着这两个班的，结果负责程松直那个班的老师竟然被临时加了个行政职务，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程松直作为班主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们班不会一开学语文课就要开天窗吧？”

“不会不会，”年级主任更急，早知道上学期末应该上报招聘一个顶岗老师的，“小程，别急啊，不是还有几天才开学吗？你先忙你的，这个事，我肯定这两天就给你摆平。”

语文教师，一个在教师招聘时和英语并列最卷的岗位，也是一个最常需要临时顶工的岗位。

程老师这几年虽然当副校长去了，但学校的事无论大小，都有所耳闻，更何况，很多语文教师原本就跟他有交情，这点子破事，才半天就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程老师在办公室里翘脚给程松直发消息：小程老师，需要帮忙吗？

程松直正在一一清点自己开学需要的各种文件表格，烦着呢，看到爸爸这么条信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复：不用。

程老师看到儿子的回复，叹息一声，不识好人心啊！

——语文老师，也不用？

程松直眼睛一亮，他妈的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程松直最不缺的就是语文老师啊！

程松直丢下手里的工作，“吭哧吭哧”跑去跟年级主任讲，年级主任却有些为难，一来程老师这个级别来上课，带尖子班就算了，带普通班就说不过去，被有心人知道了，容易拿来作文章；二来年级的其他老师和程老师一起工作，无论是程松直班的任课老师还是语文组，都会有压力；三来，学校同不同意还说不定呢，副校长的工作也不少，最怕程老师左支右绌，万一身体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工伤，学校损失就大了。

面对这些问题，程老师只是挥挥手，大言不惭道：“放心，不成问题。”

于是，周旋两天后，程老师就成了程松直班的语文老师——当然只有一学期，等休产假的老师回来了，他还是要撒手的。

不过一学期也让程老师高兴坏了，成天以工作为由黏着儿子，动不动就谄媚道：“领导，您看我这个课上得怎么样？月考成绩您还满意吗？”

程松直十分无奈，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得暗地里警告：“你不要老是缠着我，不然，不然……”程松直不然了好一阵，发现真的奈何他不得，只得毫无攻击力道，“不然我就给你施加工作压力，逼你辞职！”

“好啊，快给我一点压力，领导。”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烦人的人啊？！程松直都要炸毛了，没想到程老师似乎以让儿子心烦为乐，煽风点火道：“我让咱们班语文成绩追上尖子班怎么样？”

程松直只想图个清净，赶紧点头：“好，程老师，快去吧，段考成绩不要太差了。”

然而程松直没想到，程老师不是说说而已，是来真的。第二天一早，程老师简直像过去当班主任一样，早早就到了教室，看着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道：“语文课代表怎么还没到？”

教室里的学生以为程老师是要找课代表，只道：“他还没来。”

“语文课代表没来，就自己读书，以后语文早读提前十分钟开始，再让给我看到有人在默写题丢分，那就只好全班一起罚抄了，我年纪也大了，记不得谁丢的分，只看到平均分不是满分。”

学生们前段时间看到的还是温文尔雅的程老师，今天突然就见到了来索命的阎罗王，背上一阵发冷，赶紧把语文书拿出来，敷衍地立在桌前，自欺欺人地挡住头，咿咿呀呀地发出些无意义的声音。

“没睡醒就回去睡！”程老师的声音高了八度，“要读书就给我好好读！”吓得一个刚到教室后门的女生猛地一缩，差点躲起来。

读书声果然清晰响亮了许多，程老师站在教室外头，对每一个晚进教室的学生都给予同样的眼神关怀。有些厚脸皮的男生刚要咧嘴笑，笑到一半就僵了，悻悻进教室读书去了。语文课代表直接被逮在走廊骂了十分钟，从头到尾没敢动。

学生们心有余悸，出操时候偷偷跟程松直吐槽，程松直正色说了几句“程老师都是为你们好”“以后早上早点到教室”之类敷衍的话，心里却想，要不连班主任都给他当得了。

当班主任那是不可能的，但程老师确实对学生很上心，根据月考的情况，把有问题的学生都一一叫去谈话，有心理问题的就开导，有态度问题的就批评，有学习问题的就开小灶，一连半个月，副校长办公室每晚都像个课后辅导机构。

程松直有点看不下去，晚上到家忍不住道：“爸爸，你也不要搞那么辛苦了，比以前带我们还累。”

程老师刚洗澡出来，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道：“以前你们班多好带，什么活你都帮我干了，还有方韵言，多好一……”程老师忽然意识到说错话，硬生生换了一句，“你们基础好啊，普通班想要出成绩，还是要辛苦点的。”

程松直也听到了方韵言那句，只是笑笑：“顺其自然呗，你还想着逆天而行？”

“这不是答应你了吗？”

“别啊，就说着玩玩，别把那群大聪明都搞抑郁了，到时候家长该有意见了，现在的家长都厉害了，你知道吧？”

“我能不知道？学校的事情，你爸永远是你爸。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程老师还是很值得信任的，说有分寸就是有分寸，看学生们早读情况一好，毫不吝惜表扬，一上课，还是那个幽默风趣的最受欢迎教师，恩威并施，把学生们收得服服帖帖的。

眼看段考要到了，程老师适时地提醒学生们：“大家这段时间表现得很好，老师也觉得很高兴，段考能不能考出实力来？”

“能！”学生们大声回答。

程老师手指敲在讲台上，没有声音：“你们说的啊，到时候谁没考出来就去我办公室喝茶，我一个个收拾你们！”

“我们班主任说了，”一个大胆的男生喊起来，“老师您就是吓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