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一顿:“所以,我没有对你的意见发表评价,那些集团中的军官们也不会。他们都很明白,这样亡国灭种的血海深仇,是无法用谈判桌上的政治筹码来偿还的。他们没有胆量和苏联人议和。”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干脆把头靠在了他怀里:“你不在集团之中吗,哥哥?”
“我对他们没有兴趣。那些集团是根据不同中心聚在一起松散的组织,充斥着对现实抱有一厢情愿的幻想的贵族。”海因里希说,“你无法想象,有人能够带着支持者名单去军官食堂发表演讲……”
“可你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希尔维娅惊讶地问道,语气有些颤唞。
“是的。”她的哥哥说,语气平和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因为希特勒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他要拖着我们一起下地狱。而我,我没有妻子和孩子,我是个消耗品。除了我之外,我们还有谁能离他那么近?”
希尔维娅终于没有忍住她的眼泪,她无法想象海因里希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决心,背靠着什么样巨大的绝望做的决定。他对未来的一切已经丧失了所有希望,所以他才孤注一掷——他认为这是对他的国家和民族最后的尽忠方式。
“不要为我哭泣,希娅。”海因里希柔声安慰她,“你应该为我骄傲,你要活着告诉我们的父母,他们养育出了一个令人骄傲的儿子。”
“我会的,哥哥。”希尔维娅叹息一声,“我会离那些密谋贵族远一点的。”
在外人看来,威廷根施坦因家族的兄妹俩是兄长绝对强势,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是互相依靠,互相信任。
于是他们沉默地互相拥抱,好像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只有从对方身上才能汲取一点暖意。
直到希尔维娅反应过来:“等一等,我的洗澡水要冷了,哥哥,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海因里希笑了:“希娅,我没有在休假。我是被调回了柏林。我现在是第二夜间战斗机联队第二大队的联队长,就驻扎在雷西林机场。”
“那里好像没有兵营吧?”希尔维娅坐了回来。
“是,所以我得在火车车厢里办公。”海因里希笑道,“如果不是你的身份问题,我简直想让你来帮我处理那些无趣的文件和计划!行政事务太多了,太累人。”
“我还挺乐意的,哥哥。”希尔维娅笑道,她对如何圆滑地处理这些事务很有经验。就像俾斯麦夫人说的那样,足以弥补海因里希在这方面的不足。
“所以我才和你说起兰特的事情,他的哥哥约阿希姆,一位新教牧师被捕了。”海因里希擡手看了一眼表,“我们现在听到的原因是,在某次布道上他引用了反对希特勒的信件。”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我会努力打听打听的,哥哥。不过根据我对盖世太保的了解,凭借这件事情,他们是无法处理一位战争英雄的亲人的。”
“问题就在这里。”海因里希说,“可以不诉诸明面,像夜雾计划一样,让他们悄悄消失。兰特为此非常担忧。”
他又看了一眼表:“我的机组成员应该快到了,希娅。”
希尔维娅看着他,只得遗憾地点点头:“那么……哥哥是要走了?”
“是的。”海因里希站起身,他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手上,吻了一下希尔维娅的额头:“猜猜我是怎么来的?”
“我没有看到你的车灯,或许,摩托车?”希尔维娅问。
“对了一半。”海因里希笑道,“我骑自行车来的。避免惊动别人。你知道,在第三帝国,监视无所不在。”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这话很耳熟。”
“嗯?”
“来不及了,哥哥。改天我再给你介绍我的新朋友吧。”希尔维娅替他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橡叶饰十字勋章,“答应我,你会平安回来。”
“是的,亲爱的希娅。”海因里希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而后走出门去,骑上被丢在树后的自行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让开!我是威廷根施坦因!”亲王的名言之一。
纳粹东线暴行是史料比较多的,承受能力比较强的可以找一点纽伦堡审判相关的看看。
t-4护士组的事情里提一下各地主教是因为在我看到的资料里大部分指出宗教界的抗议让纳粹把行动从地上转为地下。虽然最后纳粹还是消灭了近乎一半的精神病人和重伤残病人,同时,兰特的两个哥哥,新教牧师,都因为反纳粹被捕过。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