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光明的前途(1 / 2)

眠春山 朽月十五 1679 字 4个月前

第4章 光明的前途

人丁兴旺第二点, 要顾好孩子。不能像漫撒籽一样,把种子撒下去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而应该像照顾地里的粮种一样那么精细, 才让他们能茁壮生长。

在没有童学和社学之前, 春山湾每年都会少三五个娃, 夭折的原因让人唏嘘又无奈。有的家里下地没工夫顾他,偷摸跑到深山里去被野猪叼走没了,有的出福花(天花)后没几日就去了,有的爹娘不上心, 误食有毒的草药, 压根救不回来…

但是在这几年里,娃小的先上童学, 大的去社学后,大伙再也没怎么见过卷草把子了。

在童学外头地里搭藤的陈老头说:“你说这早几年, 哪有眼下这光景嘞, 肚子能填饱就算不错的,还让娃念书识字, 十二三岁都不用下地干活。”

听着里面的吵嚷欢笑声, 地里拔着草的王大娘也附和, “要说早些年那真的是,俺们自个儿苦,娃更苦哩。俺还记得之前俺姨家那三小子, 多伶俐一个娃, 过了个冬冷着就没了。”

“俺一边哭一边帮忙给卷草把子,把那草帘子给盖娃身上, 送到后山口那里,你说说真是造孽。还是这会儿好, 娃都安稳着,听听那活泛的声音都让人心里舒坦。”

旁边牵着牛走来的老汉,拿下嘴里抽的水烟筒,蹲下来闲唠,“这说的都是哪门子的旧黄历了,俺眼瞅着湾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了。”

“你瞅瞅嘛,吃的好,个顶个的壮实,小小年纪就换了个名字,那一个个跟镇上人起的似的,”老汉吧嗒着水烟,看那去年掀了屋顶,又往上盖了层的童学,“教认字也就罢了,其他啥也教,那擀毡的,木匠活、染色手艺活,你说这咋说嘞,俺们以前哪有过这么好的日子呦。”

其他两人手里干着活,不住地点头,眼下再也没有比这童学更享福的地方了。

他们外人这般觉得,里面的娃当然感触更深。

自从早两年入学改名字开始,原本那些难听的名字就少有人叫了。后面新生的娃,大伙也不再用那些难听的字眼充当贱名,不然到了童学又改一趟,这不是费劲嘛。

而作为第一批改名的娃,之前叫细草,如今大名叫方紫芝的孩子,哪怕已经过了三年,再也没有人叫她从前的名字,连家里人都是紫芝、阿芝的叫着,仿佛细草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存在过。

只有她自己还记得以前,每每听见家里人喊细草,说她跟田里的稗子一样,给点吃的就活的挺好,根本不用草细养着。稗子还要被人拔掉,她还能活着,活着就得给家里干活。

她就格外厌恶这个名字,可她讨厌的又何止名字,还有那总骂她的家里人,那两只比她个头还大的背篓 ,紧紧勒着她肩膀的麻绳,薄薄的一碗稀饭和噎死的黑馍…

只是她太年幼了,不敢恨家里人,也换不了背篓,稀饭和粥总要吃的,所以就憎恨上了名字。

直到进了童学以后,她有了新名字,那天她拿着写了新名字的单子回家,头一次郑重地说:“先生给俺取了名字,俺不要叫细草了,俺叫方紫芝。”

“啥紫的芝麻,这名字难听死了,还不跟草一个样,”她娘擦了擦自己沾满水渍的手,满不在乎地说。

方紫芝头一次格外坚持,被她娘劈头盖脸骂了好多次后,她一家才改了词,从叫她紫草、到芝麻草、芝麻,再到后面的紫芝。

再到这会儿的第三年,偶尔路过的婶娘也改叫她大名了,而方紫芝又没那么在乎了。

之前厌恶名字,后来总想吃饱饭就行,她干着繁重的活,每天吃着清汤寡水不顶饱的东西,饿的肚肠直抽抽。可到童学以后,一天能有三顿饭,顿顿都能吃饱,身上干净了,睡在单独的床上和炕上时,她都不敢睡,怕是一场梦。

她开始读书认字,头一次握笔让她很局促,不敢下笔,生怕废纸废墨,她被家里养的畏手畏脚,上课都不敢大声说话,一点动静都能让她抖上一抖。

是老师一点点教她,时常开解她,是童学里的种种外出见世面的活动,让她逐渐成为了跟从前不一样的人。

比如老师会带着她们那么多人去草原过夜,参加蒙古族的那达慕大会。

后来草原和边城的路通了之后,她和一群伙伴坐在去往边城的车上,夜里睡在草原,第二日到了热闹兴盛的边城,在那里的三天极大地拓展了她贫瘠的内心。

他们甚至还组织去镇上摆过摊,学骑马射箭,在河滩上比唱花儿和信天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