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正文完(1 / 2)

第82章 正文完

偶尔会有需要乘坐民航去海外执行任务的时候, 中原中也并不讨厌低调出行、融入人群的感觉。

在柜台办理完值机手续,他对地勤道过谢,擡手压低帽檐, 朝安检口走去。

剔透玻璃墙外, 天空澄明碧蓝,好天气给了中原中也好心情。高阔洁净而井然有序的机场, 总是让人心中萌发一种奇妙而美好的希望感。

出发、关机、起飞, 这是一次被你所肩负的一切所允许的限时的逃离。只可惜着陆时现实世界会伴随通讯信号回归, 你的手机与人生再次被现世所刷屏。

诚然,尽管人生这趟超长途旅行里的各种不尽意, 不会因为一场小插曲式的出发就云开雾散,可当你在一个极好的晴天, 全身轻快舒展地飞往新城市, 仍会觉得……

——世界春和景明,生命既遗憾却圆满,这又是一个新起始。

大厅行走着形形色色的人,中原中也没有留意过多。

但他现在被突然爆发的小型混乱绊住了脚。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了什么东西, 速度相当快,在惊呼着的人群中横冲直撞。

一台失灵的室内半敞式摆渡车,面色惨白的驾驶员正慌张地试图停下它。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停止那辆车, 但他必须确保他的行动是不太高调的。

只是眨眼间,有什么人就比他更早地出手了。

一个高挑纤细的黑影像箭矢般冲过去,她的动作比特技更惊险, 瞬间就抓住摆渡车的座位扶手, 把自己整个人猛然甩上了副驾驶座。

她显然是一个乘客, 很可能才落地不久——她伸长左手夺下方向盘的控制权,右手一把扯下自己脖子间的U型枕, 扣在了驾驶员的脑袋上。

他聚精会神盯住那人,猜到她要做什么。他的预判在几秒内被证实,掌舵的她踩下油门,极难控制的摆渡车歪歪扭扭地快速冲撞,险而又险地与四散的行人擦身而过。

“砰——!”

——摆渡车撞上一个没有人的暂时关闭的咨询台,就此停下。

焊在地面的咨询台以钢铁结构承受了撞击,车头破裂,前窗崩裂,好在一把撑开的遮阳伞为前座上的驾驶员遮挡了玻璃渣,扣在驾驶员脑门上的U型枕也保护了他撞上方向盘的头颅。

驾驶员和四周的人群都还懵着,有人从车上跳下来,“新买的伞就这样坏了,有点可惜啊……算了,人没事就好。回头偷悟少爷或者小啾也的卡,订购一把最贵的布里格牌的王牌特工的同款雨伞。”

中原中也这才彻底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不超过十九岁的年轻模样,长度惊人的垂至膝部的漆黑直发,冷调的玫红瞳孔,一张清丽明艳、具备锐利感的面容,客观意义上的既漂亮又充满距离感。

中原中也:“……”

她所说的小啾也是谁……?

他明明不认识此人,然而对方那矫健似李小龙的身姿(为什么他觉得她出场时,应该穿一身带黑条纹的大黄色运动服……?),吊儿郎当且无比欠揍的口吻,却诡异地导致他隐隐头痛,感觉好像被某些死去的记忆攻击了。

他距离对方颇远,对方并没有发现他。几位工作人员来处理情况,并向见义勇为的乘客道谢。那少女摆着死鱼眼,深沉地说道:“人在江湖,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们不必感谢我。不过呢……我也不介意收到一面锦旗。”

工作人员们立刻询问她的地址,要寄锦旗给她。

她在纸上写下一行地址,中原中也当然看不到,但他听见一个工作人员说:“您居住在横滨的西町吗?真巧,我也是横滨人。”

“我刚刚从国外回来,休了一个病假,自己家还没收拾好。我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去横滨的一个好朋友家白吃白喝,所以你们把锦旗送他那儿就好。”那个人厚颜无耻地说道,“他住在西町,还有好几套闲置的房子嘞。”

中原中也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人真邪乎。。。

他的自住房和闲置房,就在横滨的西町一带。。。

正当他思考着自己是否在哪儿见过这个陌生人时,他发觉那个人已经戴着墨镜、拉着行李,与他擦肩而过,接着走远了。

不知为何,他竟然感到墨镜后的眼睛,朝他投来了含笑的一瞥,有一种来自阔别的损友的熟悉感。

那样和煦,那样亲切,却又欠收拾得很。

让人好生怀念,发自内心想笑。

中原中也回头找人,对方却已经不见了。

一周后,当他在家收到来自机场的锦旗,看见咧着嘴笑的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恢复了被删改的记忆时,他头痛欲裂,悔不当初。

认识这家伙,实在是太糟了……

但如果没认识这家伙……

那才是真糟了啊。

———

生活将暴脾气的国木田先生反复捶打,于是他变得像魔芋爽般辛辣爽口、富有嚼劲。

这句气死人的评价来自中岛敦。国木田独步不知道那小子是被谁养歪了,年纪不大却爱玩抽象。泉镜花表面上中岛敦好一些,实际上却也不正常。

而太宰治那家伙居然说,年轻人这样子很好,玩抽象是一种对抗荒诞的英雄主义,也是充满人性之暖度与幽默的存在主义。

国木田独步不相信抽象,他只觉得这群人都颠了,也想不明白造成这一切的万恶之源是谁。

带着五个咒灵孩子的咒灵青年,成为武装侦探社的新调查员已有一个月,国木田独步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某条黑鱼的黑之时代,时至今日在侦探社里也无人知晓全貌。他几乎从不提起那段过往,国木田独步对其也只是略知一二。他只知道新来的名为织田作之助的青年,是太宰治的已逝友人,曾是港口组织的基层成员。

咒术界的根源已寂灭,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在逐渐消散。在这种情况下,绝不会诞生人形咒灵。可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像自然界中的未解之谜一样,无法解释,只能接受。织田作之助与他收养的孩子们都复活了,只是以咒灵的形态,普通人看不见他们。

据织田自述,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动身去见安德烈·纪德。而孩子们并不记得那一场致命的爆炸,他们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某个晚上在床上入睡。他和孩子们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化身了咒灵。

“虽说他们是咒灵,但与人类没太多区别。织田是一大团咒力,随着咒力消耗,他会渐渐弱化,像气球一样慢慢泄气,外表也像活人一样老去。孩子们与织田不同,是另一种咒灵,定期吸收适量咒力的话,孩子们就会一点点长大。——给小鬼头们“输血”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吧。——不过织田和小鬼最后还是会死掉,寿命和我们差不多长,属于是寿终正寝。”

捡到了织田作之助和五个小鬼头,并把这一大家子咒灵送来侦探社的好心人,是新出道的咒术师二人组,不高兴的七海君和没头脑的灰原君。

自称是最强术师的臭屁学长也跟他们一起来,他对侦探们作出了一番说明,还让他们有事随时联系他。白发蓝眼的少年那玩世不恭的恶劣嘴脸,以及强大又可靠的实力(但很明显,他只在关键时刻靠谱),让国木田独步想到了自家搭档。

淦!他最烦这种爱装比,而且有能耐把比装到位的人!

总之,先天自媒体圣体的俏鳏夫五孩爸(这是泉镜花对于织田作之助的概述,太宰治听后哈哈笑着赞同,国木田独步听后则认为自己教女失败,崩溃不已),入住了武装侦探社的宿舍。

国木田独步非常欢迎好好先生的新同事加入会社,造福社会,发光发热,但他无法接受五只小咒灵缠上他,每逢他的休息日,这些小家伙就会穿墙而过入侵他的公寓,把怕鬼的他吓个半死,还强迫他当他们的玩伴。

他就此事同织田作之助展开严肃的对谈,太宰治在旁边乐不可支,因为在他恼怒地诉说自己的惨境时,五只小鬼仍在狠狠地玩弄他,而织田作之助像被班主任训话的可怜又无措的单亲老爹一样,沉默着送上真诚的歉意,最后慢吞吞地来一句:“对不起。孩子们可能是太想要一个奶奶了。”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

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被织田作之助清奇的脑回路创飞,他经常感慨织田不愧是能跟太宰愉快玩耍的人,同时被孩子们拉扯得东倒西歪的他对这个老实人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

“你个天然黑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喂!我国木田独步一个君子怎么就能提供奶奶式的爱了呢?!!!”

“不想被喜爱的独步奶奶今天也惹人喜爱。”太宰治鼓掌道。

“……你现在就切腹自尽吧!”国木田独步怒吼道。

“才不要。我在等待着一位美丽的女子爱上我,与我共渡奈河、含笑九泉。”

国木田独步眯着眼冷冷道:“那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头发被一个孩子拆开弄乱了,还有一个孩子趴在他身上睡着了,顶着鸡窝头的金发青年调整姿势把孩子抱住,尽管他的表情狰狞可怖,动作却像个经验丰富、充满爱心的育儿嫂。

趁他尚未发现自己的金色长发被薅掉了一缕,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伸手摸走地板上的头发。

“瞧你这话说的。”太宰治慵懒坐着,在国木田独步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使唤两只小咒灵帮他捏肩,他以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左心口,煞有介事地胡说八道,“我能感觉到,我有一个真命天女,她一定会找到我。”

———

幼崽们闹个不停,被辣手摧花的国木田独步以死相逼,迫使太宰治去买些零食作为邪恶咒灵们的镇定剂。

他在夜幕下漫步着,忽略沿途的商店,寻找流动的小摊。

说不清道不明,他突然非常想吃稠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