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军做生意毫无例外又失败了,本想像往常一样回家找姐姐余芳哭诉,让她和姐夫林文斌给自己兜底。
结果人还没到家,就在街角听人议论,说自己已经被公安通缉了,吓得他魂飞魄散,立刻缩回了头,再也不敢回家。
他如同惊弓之鸟,在城郊结合部一个脏乱差的小旅馆里躲了几天。
他本来只是气不过沈晚害他被开除,想花两千块钱和那辆旧吉普,找徐老五去吓唬教训一下沈晚,制造个意外出出气,也没真想闹出人命。
谁知道那个沈晚竟然这么较真,直接报警了,还把案子查到了他头上!余小军又气又恨,却毫无办法。
他身上只剩下几百块钱,要是省着点花,在小旅馆凑合吃住,也能多撑一段时间的。
但他大手大脚惯了,吃喝都要好的,不出一个星期,身上的钱就花得一干二净。
余小军被逼得走投无路,饿得前胸贴后背,最终把心一横,趁着白天林文斌他们出门之后,凭着对林家地形的熟悉,偷偷摸摸地翻墙潜入了林家。
他想着,家里总该有些现金或者值钱的东西,先拿了救急,再想办法跑路。
余小军正在林文斌的书房里翻箱倒柜,门口突然传来余芳惊讶又带着颤抖的声音:“小军?你怎么在这里?”
余小军猛地回头,看见只有姐姐一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余芳拉进书房,随即迅速把门关上并反锁,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声音小点!是想把别人都招来,然后让警察来抓我吗?”
余芳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还敢回来?”
余小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怎么在这?我快饿死了!我没钱了,不回来找你们,我还能去哪?”
余芳看着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狼狈样子,心中既心疼又怒其不争:“可你为什么要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啊?那可是犯法啊!”
余小军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我就是想给沈晚那个贱人一个教训,谁让她把我赶出厂子!我又没想真的害死她,谁知道她屁事没有,竟然还敢报警!”
他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反而将一切都归咎于沈晚。
余芳看着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无力,只能一味地抹眼泪。
余小军看着她哭泣的样子,眼珠一转,突然换上一种哀求的语气,抓住余芳的胳膊:“姐,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是我亲姐,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赶紧给我拿点钱,越多越好!我去外省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你看那个林国栋,跑出去躲了那么久,现在不也没被抓到吗?”
余芳听到他竟然还想跑,吓得浑身一颤,她反抓住余小军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弟,你别再错下去了!跑能跑到哪里去?一辈子东躲西藏吗?你去自首吧!沈晚她没有受什么重伤,你态度好点,积极赔偿,说不定就被关一年两年就出来了,我让你姐夫想办法,争取让你早点出来。”
“自首?!”余小军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睛瞬间瞪得血红,他指着余芳的鼻子吼道:“余芳!你还是我亲姐吗?你竟然想把你亲弟弟送进局子里去?!你还有没有良心!”
余芳被他吼得后退半步,眼泪流得更凶:“可是,小军,你犯了法啊!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你这样跑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承担个屁!”余小军面目狰狞地低吼,“少废话!赶紧给我拿两万块钱!我马上就走,你就当从来没看见过我!听见没有!”
余芳绝望地摇头:“我手里真的没钱,我存的钱都被你要走了……”
余小军只能又开始疯狂地在书房里翻箱倒柜。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从书柜底层一个隐秘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支品相极佳、通体润泽的野山参,一看就是林文斌珍藏多年、用来关键时刻救急的宝贝。
余小军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贪婪的光芒,嘴里喃喃道:“好东西……这个肯定值不少钱……”
余芳看着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为了钱面目全非的亲弟弟,只觉得无比陌生和心寒。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状似关心地轻声问道:“小军……你、你现在在哪住着呢?”
正忙着将人参往怀里塞的余小军头也不抬,不耐烦地随口应付:“就城郊的一个破旅馆!”
等余小军揣着人参,心满意足地匆匆逃离后,余芳踉跄地坐到电话旁的椅子上。
她盯着那部电话机,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红的印子。
经过漫长而痛苦的心理斗争,她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拨通了某个号码。
最终,在余小军将那支野人参高价变卖,揣着钱回到小旅馆准备收拾东西跑路时,被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公安人员当场抓获。
人赃并获,加上徐老五的指认和车行老板等人的证词,证据链完整。
余小军因故意杀人未遂、贿赂作伪证等数罪并罚,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沈晚听到余小军被捕并判刑的消息后,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生活和工作终于可以回归正轨,不必再时刻提防暗处的冷箭。
后来,余芳在余小军判决后,去监狱探望过他一次。
隔着探视的玻璃,余小军一看见余芳,第一反应不是愧疚,而是急切地扒着玻璃,命令道:“姐!你终于来了!你快让姐夫想办法救我出去!这里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他认识那么多人,肯定有办法的!”
余芳看着眼前这个至今仍不知悔改的弟弟,心痛又失望地摇了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小军,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走歪门邪道吗?没有人能救你了,你犯了法,就要接受惩罚。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好好反省自己吧,争取减刑,重新做人……”
余小军一听这话,顿时暴怒起来,猛地一拍玻璃,面目狰狞地吼道:“反省个屁!你们就是不想管我了!嫌我丢人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余芳,你们不管我,等我出去……”
后面不堪入耳的咒骂被狱警严厉的制止声打断,探视也戛然而止。
余芳看着弟弟被强行带走的背影,心如刀绞,却也明白,这条路,终究是他自己选的,谁也替不了。
......
裴兆林说想办法调霍沉舟到沪市来,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他确实动用了自己在部队里的人脉关系。
然而,当他找到相熟的人帮忙查询时,对方在干部部门查了半天,也没有在普通战士名册里找到符合裴兆林描述的人物。
“老裴,你确定你要找的那个小伙子是东北部队的?具体是哪个单位?”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疑惑。
裴兆林十分肯定:“对啊,就是东北军区,第七师的,应该没错。”
“这就奇怪了,”对方沉吟道,“第七师下属各团的普通士兵名册里,我都让人仔细核对过了,确实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裴兆林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语气变得慎重起来:“老裴,如果普通士兵名册里没有,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他并非普通士兵,而是军官。如果是军官,尤其是具有一定级别的,其档案信息的查阅权限就高得多,以我的关系和级别,就没有权限去进一步核查了。”
裴兆林握着话筒,惊疑不定:“军官?”
他万万没想到,没什么家世背景的沈晚竟然找了个军官当丈夫?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如果真是军官,跨军区调动,尤其是从重要的东北军区调到我们这边,涉及的程序非常复杂,需要更高级别的审批。我肯定是没有能力操作这件事的。抱歉,老裴,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了。”
裴兆林心中五味杂陈,他勉强维持着镇定,对着话筒说道:“没事,麻烦你了老伙计,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挂断电话后,他独自坐在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裴兆林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进。”
裴远戈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碧螺春走了进来,动作轻缓地将白瓷茶杯放在书桌上:“爸,新泡的茶,您润润喉。”
裴兆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放下吧。”
裴远戈依言放下茶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垂手站在一旁,裴兆林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热茶,抬眼看他:“有事?”
裴远戈抿了抿唇,终于鼓起勇气:“爸,如果……如果沈晚,我是说如果她真的认祖归宗,回到了家里……这个家,以后还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裴兆林放下茶杯:“远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培养了你二十多年,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在我们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了。裴家未来的担子,终究是要交到你手上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