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靖乱军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与悍勇刀盾手,如同两道铁与血组成的洪流,向着铜陵城墙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冲击。
云梯、钩索、撞木……所有能用上的攻城器械全部投入使用。
武阳亲自立于阵前,挥舞长剑,厉声嘶吼,督促将士前进。
箭矢如同暴雨般对射,滚木礌石冰雹般砸落,热油金汁从城头倾泻而下,带起一片片凄厉的惨叫。
战场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靖乱军士卒在武阳的死命令下,展现了惊人的悍勇,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攀爬。
“杀!先登城者,官升三级,赏千金!”
武阳的吼声在战场上回荡。
在如此不惜代价的猛攻下,终于,有几处城头被血煞营的猛士突破!
其他悍卒紧随其后,与魏阳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城头防线,岌岌可危!
“将军!东门段快顶不住了!”
“西门请求支援!”
坏消息接连传到正在城楼指挥的蒙元孝耳中。
他看着如同蚁附般不断涌上的靖乱家,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魏阳士兵,须发因沾满血污而黏在一起,那双一向沉稳的眼睛,此刻也布满了血丝。
“随我来!”
蒙元孝嘶哑地低吼一声,抓起倚在墙边的厚背砍山刀,率领着自己最后的核心卫队,如同一条沉默的怒龙,冲向战况最激烈的东门段。
他刚到,便见一名靖乱军骁将(唐承安)手持长枪,连挑数名魏阳军统领,正在扩大突破口。
蒙元孝二话不说,挥刀便上!
“当”的一声巨响,刀枪相交,火星四溅!
唐承安被震得手臂发麻,连退两步,惊骇地看着眼前这员魏阳虎将。
几乎同时,武阳也看到了蒙元孝的身影,再次见面,分外眼红!
“蒙元孝,拿命来!”
武阳舍弃了其他目标,手持银鳞枪直取蒙元孝。
严林也迅速牵制蒙元孝的行动。
一时间,蒙元孝陷入了武阳、严林、唐承安三名高手的围攻之中!
武阳枪法凌厉,气势汹汹;
唐承安剑法凌厉,悍不畏死;
严林枪法同样诡异,防不胜防。
蒙元孝虽勇,却久战疲乏,此刻又要应对三方夹击,顿时左支右绌。
“噗!”
严林的一枪从蒙元孝肩甲刺穿,带起一溜血花。
“嗤!”
武阳的枪尖划破了他的肋下,虽未深入,但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
“咚!”
唐承安趁其不备,一记沉重的偏剑横扫,砸在他的后心。
蒙元孝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口逆血险些喷出。
剧痛、疲惫、以及深沉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脚步踉跄,视野开始模糊。
耳边是震天的喊杀声,是部下临死前的惨叫,是敌军得意的咆哮。
‘要败了吗?’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铜陵……要守不住了吗?’
‘元孝,我蒙家世代将门,忠勇传家。你体内虽然流着胡人的血,性子烈,但切记,为将者,忠字当头,勇字当先!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父亲蒙天放临终前的嘱托,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年少时因胡人血统备受歧视的屈辱……凭借军功一步步爬升的艰难……那些世家子弟轻蔑的眼神……朝廷不断的猜忌和排挤……监军李望那阴险的嘴脸……“通敌之嫌”的污蔑……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被濒临绝境的死亡威胁和守护城池的责任感彻底点燃!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呃……啊啊啊啊啊——!”
蒙元孝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佝偻的身躯猛然挺直,原本有些松弛的肌肉瞬间贲张隆起,将铠甲都撑得咯吱作响。
双眼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周身空气扭曲,一股无形的、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翻滚扩散,吹得武阳三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真劲!
这是武者梦寐以求的、超越凡俗肉身力量界限的真劲!
在他濒临死境的这一刻,竟因极致的情绪冲击和体内那一般被世俗轻视的胡人悍勇血脉,而轰然觉醒!
“死!”
蒙元孝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而充满杀意。
他手中的砍山刀简单直接地一记横斩!
这一刀,速度、力量,与之前判若两人!
刀锋破空,竟带起了风雷之声!
武阳大惊失色,赶紧用银鳞枪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银鳞枪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翻了几名靖乱军士卒!
唐承安见状,持剑疾刺,直取蒙元孝后心。
蒙元孝仿佛背后长眼,反手一拳轰出!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狂暴的力量!
拳头精准地砸在枪尖侧面!
“咔嚓!”
精铁打造的剑尖,竟被这一拳硬生生砸得弯曲!
巨大的力道顺着枪杆传递过去,唐承安只觉得双臂剧痛,长枪脱手,胸口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抛飞,跌入混乱的战团之中。
严林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身形急退,瞬间没入人群。
逼退三名高手,蒙元孝毫不停留,他如同一尊苏醒的远古战神,单骑冲向那段被靖乱军占据的城头!
手中砍山刀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所过之处,无论重甲兵还是赤悍勇的盾牌兵,皆如纸糊泥塑般被轻易撕裂!
残肢断臂混合着鲜血四处飞溅,无人能挡其一合!
“将军神威!”
“杀!跟着将军,把敌人赶下去!”
魏阳军的士卒们被主帅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魔降世般的勇猛彻底点燃了!
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暴涨至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