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王伯扶着他重新坐下,动作轻缓,神情凝重。
他低声说:“老爷,小姐年轻,现在情绪激动,自然不理解您的苦心。可等风平浪静了,她会明白您是为了她好,是为了保全她。”
“您可得保重身子啊,”王伯语气恳切,“她还得您照应呢。您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撑不住了。”
“安医生开的药,您还没按时吃呢。”
他从茶几抽屉里取出药盒,倒出几粒药片,递到老爷子手中。
秦老爷子咳了两声,嗓子里像是有沙子摩擦。
他接过药片,就着温水慢慢咽下,眉头微皱。
“我这身子骨,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喘了口气,目光黯淡。
“腰也酸,腿也软,连站一会儿都费劲。”
“可晓晓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握紧拐杖,指节发白。
“她那个圈子太乱,再这么下去,迟早出事。必须让她看清真相,哪怕她一时恨我……也比将来后悔强。”
“把电话拿过来,”他抬手示意,“我得给琪丫头打个电话……趁我现在还有力气说话。”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就接通了。
听筒传来轻微的“嘟”声后,有人接起。
秦老爷子嗓子沙哑,一边咳嗽一边问。
“是琪丫头吗?是我,秦爷爷。”
电话那头,周文琪抿了抿嘴,眼底泛起微光,轻声说:“秦爷爷,我以为您会生我气呢……这么久没联系,我还怕您不肯认我了。”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我老了,真的老了,腿脚不如从前,耳朵也时常听不清人说话。可我还清醒着,还没糊涂到分不清是非对错的地步。王领队昨天特地来找我,一五一十地都跟我说清楚了,错,确实出在晓晓身上,没错。”
“这孩子啊,打小就被宠坏了。小时候哭一声,她爷爷奶奶就心疼得不行,什么都顺着她来。她妈走得早,连个能管教她的人影都没有。她爸又常年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更别说好好教她做人了。”
“说到底,这个家的规矩散了,责任不能全推到孩子身上。我们这些长辈,才是最该反省的。这责任,该我来担。”
“我这张老脸,活了大半辈子,向来要面子,今天却厚着脸皮给你打电话,明儿来家里吃顿饭吧?让晓晓当面给你,还有胡嘉欣,老老实实道个歉。这不是为了让她躲责,是让她学会低头,学会认错。”
周文琪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紧,眼底掠过一丝震动。
她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低低地唤了句:“秦爷爷……”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好,我明天去。”
秦老爷子一下子笑了。
他连声说:“好好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我让司机明早七点准时去军属院门口接你!可别迟到啊!”
挂了电话,周文琪慢慢放下听筒,转头对坐在一旁缝补衣服的露姐说:“露姐,不用麻烦你跑腿了,明天我自己去秦爷爷家,衣服我自己取就行,顺道还能当面聊聊。”
露姐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手中的针线停在半空,担忧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