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呢?”黑瞎子忽然问。
“他在吴山居。”妤宁道,“没人会动他。”
“聪明。”解雨臣点头,“让他做个普通人,比什么都强。”
黑瞎子嘿嘿一笑:“那咱们接下来干啥?霍家?”
“不急,才把吴三省和解连环送进去。”妤宁望向远方,“钝刀子割肉才会疼不是?”
夜风拂过,吹动她耳后的银蝶,闪烁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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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家西苑深处的庭院被一层薄雾笼罩,檐下灯笼投下暖黄光晕,在青石板上晕染出斑驳的影。
风过处,竹叶沙沙,似低语,又似叹息。
整座宅院静得如同沉入水底,唯有远处更鼓声隐约传来,提醒着时间仍在流动。
妤宁与张起灵并肩穿过回廊,脚步轻缓。两人皆未言语,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自有些事事尘埃落定,张起灵虽已恢复全部记忆,可那层千年孤寂仍如薄霜覆于眉宇之间。
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疏离感,仿佛他始终站在人间之外,静静旁观。
推开房门,室内早已备妥:熏香袅袅,床榻整洁,窗边案几上燃着一盏青瓷小灯,火苗安静地跳动。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细密的格纹。
张起灵径直走向窗边,背对着她站定。
他身形清瘦,肩线笔直,月光勾勒出一道孤绝的轮廓。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直抵那座雪覆千年的长白山。
那扇他曾以为必须独自守护一生的青铜门。
妤宁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她才缓步走近,从背后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的指尖微凉,却在触到她的温度时,微微蜷了一下,像一只终于寻到归巢的倦鸟。
“小官,”她声音很轻,几乎融进夜风里,“在想什么?”
张起灵眸光微闪,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青铜门。”
三个字,却承载了太多。
二十年的囚禁、张家的宿命、九门的背叛、汪家的阴谋……
还有那个他曾以为必须独自承担的“终极”。
妤宁心下一软,绕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他的眼睛依旧深邃如古井,可如今井底已有星光。
那是记忆归位后的清明,也是情感复苏的微光。
“你在担心,”她柔声道,“时间到了,你又要回去守门?”
张起灵没否认,只是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
他喉结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妤宁抬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触感一如往昔,温润、细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忽然笑了,眼中却有坚定的光:“其实,青铜门里的东西,不会出来。”
张起灵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它从来就不是‘关’着什么怪物,”妤宁继续道,声音平静而笃定,“而是一道‘界’。是设下两界的屏障,防止某些不该被唤醒的力量流入人间。你可以理解为人间与冥界。”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门后的东西,而是门外的人,对长生的执念,对权力的贪婪,对秘密的窥探。”
张起灵静静听着,眼神逐渐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