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今日群仙台上眾多仙尊，究竟能有多少，能活著见到新时代到来的那天。』

太和水尊不理解玉闕仙尊的感慨，但它懂怎么附和。

玉闕仙尊感慨的点其实不在於时代的变迁，而是感慨自己，终於站到了眾生之巔。

他尚未通过顶金扩容，成为被公认的顶级金丹，但它现在做的事情，甚至是比许多顶级金丹所做之事更为具有影响力的。

亲手开启变化的高潮，让时代和人心在自己的浪潮中翻涌。

此间修行之妙，他人又怎能理解呢

『拜託了，水尊，罗剎的狗叫不足为虑，咱们只要按照自己的策略一步步推进，些许阻力而已，不会影响大局。』

玉闕仙尊对局势有著清晰的理解。

他能理解罗剎卖力撕咬他背后的复杂动因。

他也能理解簸箩会上的老登为什么要反对顶金扩容。

他同样理解水尊的复杂诉求与贪婪底色。

他更能理解自己的无力和不可为。

这里不可为，那里不可为，当玉闕仙尊站的境界够高，他甚至都不用动，就能知道哪里有坑。

但依然要向前走。

走下去，走向胜利，走向彼岸！——

神窟，金镶玉穿上了绿袍，但依然守在自己的『神光天穹堂』內，做著那份极为微末的工作。

因为进献復刻版五域同天书有功，它得到了神窟散仙的赏识，甚至有了前往空腔大界神穹堂內修行的资格。

但他依然坚持了本心，为了更好的守护神圣天穹的未来，它更愿意一步步从最微末的地方做起，积累经验，而不是做一名幸进之徒。

这一日，金镶玉正在天穹堂內向神民们布道，忽然，一道令符钻入神光天穹堂，飞到了它面前。

扫了一眼令符，金镶玉如往常一般，继续布道，没有第一时间处理。

布道，是很神圣的事情，要为神尊教导好神民嘛。

等布道结束后，金镶玉才將令符拿起。

『绿袍神使金镶玉，忠诚.，实乃神穹之良材，接令后，即刻前往『灵宝天穹』神穹堂报导——万古神穹计划总务司司印银冬海。』

將徵召令符看了又看后，金镶玉便迅速交接了工作，直接踏上了前往『灵宝天穹』的路。

说是灵宝天穹，其实就是永戈神尊控制的空腔大界罢了——还是开战后就会立刻被水尊灌满的空腔大界之一。

昏暗的地下甬道迷宫之內，墙壁上时而有发光的闪苔照亮金镶玉的脸颊，这名绿袍神使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在闪苔的微弱光芒中，金镶玉的眼睛被映照的格外明亮，藏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万古神穹计划是神窟应对大天地內围剿而提前开战的『大变法』，甚至称得上比大天地第一势力仙盟变法的变法还要深刻。

而万古神穹计划总务司，则是负责此计划的核心职部，其中的几名司印，都是两位神尊的嫡系。

而给他法旨的『银冬海』，正是永戈神尊近些年来新收的弟子，乃是紫府境界的散仙。

可以说，在接到法旨的第一时间，金镶玉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彻底改写了。

虽然不能从微末开始一步步往上爬了，但金镶玉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就算在神光天穹堂內替神尊教育神民也是为神窟做贡献，但前往总务司，总归是更海阔天空，更能为神窟、为神尊做贡献嘛。

在神光天穹堂內教导神民，在总务司参与万古神窟计划，都是做贡献，没有高低之分。

然而，等金镶玉到了灵宝天穹內的万古神穹计划总务司报导后，才发现，被召集来的不止自己一人。

足足几千人，全部来自永戈神尊所属的几个空腔大界。

甚至，在分配住所的时候，金镶玉还被按地域，与自己的老熟人义如天安排到了一起。

义如天，就是那个金镶玉买来復刻版五域同天书的交易会的发起人。

“金镶玉老弟，你刚刚做上绿袍神使，恐怕还不知道此番总务司为什么要召集我们这些人过来吧”

义如天相当自来熟，两人共用一个洞府，金镶玉修为比义如天低，自然只能笑脸应对。

“还请师兄教我。”

“什么师兄不师兄的，喊大哥即可。

咱们在小地方互相提防，到了外面，反而是自己人，是乡党，当团结起来才是。”

义如天知道金镶玉是幸进之辈，所以把他当做了沙比，希望未来能用上，故而才热情的厉害。

只见义如天压低了声音，揽著进项崑山的肩膀，低声道。

“咱们，要作为神穹之內第一批『神穹天骄』，被派往无尽诸天开拓了！

说不定，到时候你我还会被分到同一个小世界。”

“义大哥，什么是无尽诸天”

金镶玉有些不解的问道，他清澈的眼神中，闪烁著明明白白的愚蠢。

神窟的团结、忠诚、高效，源自於绝对的控制。

绝对的控制，带来绝对的愚蠢.

很多外界修仙界的常见概念，在神窟之中，是不存在的

你问义如天为什么知道

老油子和小登，当然是不一样的。

“无尽诸天啊，就是.”

——

神窟內的神小將们在期待他们的无尽诸天旅途。

而神窟的真正控制者，沉日吞海神尊与永戈神尊，则在洞府內对酌。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苦涩。

“无极道主的出手，就是让我们和他一起在无尽诸天內发起反攻。

这种出手，能有多少用，沉日，你说，无极道主是不是真废了。

多少年了，它浮出水面了多少年，一次都没真露面，一次都没出手。

就算它不是毕方，这种不出手的作態，也怎么看都怎么有问题。”

永戈还就是那个絮絮叨叨，怕这怕那。

“不然怎么办，局势就算真滑落到它坐看我们消磨大天地力量的地步，我们也只能认。”沉日吞海神尊道。

神窟妖人一族的窘迫，是客观的。

“我们將神窟內的小修士派到无尽诸天，至少可以保留咱们一族的火种。

就算天外天在无尽虚空內的爭夺无法胜利，咱们也不至於被彻底灭族。”

修者修到了最后，反而看顾起了自身的种族。

看起来有些反直觉，但这就是事实。

独尊对它们二人而言，太遥不可及了。

那种反派、弱者、主角的对手在最后时刻依然有希望，依然隨时可以反杀主角的设定，只存在於故事中。

真实的修仙界內，沉日吞海神尊和永戈神尊，明明有顶级金丹的实力，却只能沦为无极爭无极之局势下，那不甘的耗材。

他们总幻想，他们总期待，永戈总絮絮叨叨，是因为他们沙比吗

不是的，对手太强，局势太严酷，仅此而已。

玉闕仙尊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看到问题之所在，而沉日吞海和永戈，同样如此。

无极道主贏，不是他们贏。

无极道主输，他们也必输。

这种困局，是不可解的，只能幻想无极道主和毕方火星撞地球直接互相爆了，顺带炸死了一堆大天地顶金——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一丝生机。

这是觉悟者的绝望之所在。

但更绝望的是，他们的觉悟是自以为觉悟——无极和无极之后，还有无定法王蹲著呢！

“彻底灭族.”永戈重复著沉日吞海神尊的话语。

『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嘛』是一种特殊的心態，但此刻，当诉求的目標被下放到『保底不灭族』的底部后，彼岸的幻景，好像就悄悄的破灭了。

它离开了，消失了，总之，不在了。

为什么不在

无极道主无情，毕方仙王无情，簸箩老人无情。

没人迁就弱者的愿望，所以，神窟就成为了代价。

甚至，为了应对这个代价，水尊也成为了代价。

可惜，沉日吞海神尊和永戈神尊，等不来属於他们的王玉闕。

仙盟培养了王玉闕，王玉闕反哺著仙盟。

虽然神窟的模式更『坚韧』，但培养不出王玉闕。

“也不用那么担心，无极道主是洞天法的创始人，对於世界、天地之间的差异、理解，它的水平是最高的。

许久之前，咱们还常常在簸箩会上时，他们就在討论，最后的终局之战会如何爆发。

其中有一个维度，就是大天地內决战，还是大天地外决战。

无极道主动大天地之外的筹码，无论目的如何，都可以看做终局之战的开始。

本以为，我们和水尊的战爭，会是终局之战的开端，现在的结果，已经比这原本的预期好了。”

沉日吞海强行寻找胜利，而永戈只能报以强笑。

忽然，沉日的脸色又变了。

在永戈不解的注视下，它语气莫名的开口道。

“出了点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

“顶金扩容，顶金扩容王玉闕要搞顶级金丹扩容，新五域同天集內已经有了相关的消息。

从金仙开始，一路向下发福利，簸箩会上，罗剎带头反对。

而仙盟的礼仙和仙龙王、东罗车、金谷园联名表示，不先推进『顶金扩容』，他们就不参战。

永戈，咱们可能不用打了，他们或许会自己先打起来。”

“沉日，现在轮到你幻想了，他们打起来与否，是两说。

但顶金扩容，可以大大加速大天地整合的速度。

如果此事进行顺利，咱们神窟，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那些王八蛋居然能打出如此离谱的筹码，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永戈神尊的声音甚至带著些沙哑。

猛然抬头，沉日吞海神尊的表情冷峻如秋日肃杀寒风。

“顶金扩容绝不可能顺利，王玉闕带著一眾寻常金丹挑战旧秩序，就是不自量力。

战爭还没开始，胜利都不一定，这些后来人已经按耐不住，如果贏了呢

贏了后，他们又要什么，又会如何狮子大开口

咱们在簸箩会上的那些『好道友』们，可不是蠢货，就是毕方和水尊支持，顶金扩容也不可能推行。

顶级金丹斗起来，终局之战可能还没开始就结束！

我们的机会来了，就算这一计划后有千般算计，也同样会掀起波澜与混乱。

永戈，我们的机会来了！”

在独尊之机又一次涌现，变化骤起的时刻，便是长久以来保持冷静的沉日吞海神尊，也陷入了某种略显狂热的状態。

希望，在某些时刻，是最毒的毒药。

然而，面对开始幻想的沉日吞海神尊，永戈起身。

它的目光穿越空间和时间，看向了遥远的未来。

那是一片不可知的混沌。

原来，真有搏一搏的机会吗

“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在双方加码的时刻，主动开战。

堵他们一个不上不下，然后，大量招纳『毕方——簸箩会反天外天联盟』之內的散仙、天仙。”

永戈、永戈，永恆战爭之神尊开口道。

有的仙尊成了仙，甚至都快成为顶级金丹了，也没怎么斗法。

这当然很高明，尽显境界和水平。

但修仙界嘛，走到顶尖的逐道者，多少都是有些特殊性的。

修者不以斗法爭先为道，但顶尖逐道者的特殊性决定了，顶级金丹中，不缺斗法一流、长久靠杀杀杀上位的存在。

“不对，我们撑不起招降的成本”沉日神尊的炙热之心忽然冷了下来。

顶尖逐道者的势力碰撞，是最无情的筹码交换。

这场筹码交换中，除了顶尖逐道者本身的实力强弱能有影响力外，个体的强大与否都没有意义。

死多少人，都是数字。

筹码交换到极限，就会更进一步成为单纯资源总量和资源转化效率的对抗——面对大天地眾势力的联盟，神窟是交换不起的。

“不用想那么远，沉日，不用想那么远。

无极道主不可能微操到贏尽最后一丝的地步。

该下场的时候，它会下场的，只要它亲自出手，和毕方、簸箩打起来。

那时候，我们就有机会，赌一赌真正的生机了。”

永戈已经彻底放弃了幻想——就是要从绝对的绝望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爭取，在最有利的局面下，拿到一个赌一赌生机的资格。

先贏，然后无极道主和毕方一起死，顺带带走一波大天地內的顶级金丹，然后，他们就能贏了。

嗯，確实有难度。

“干了！”沉日咬牙道。

苦海无边，爭渡彼岸。

走下去，拼尽全力的走下去。

——

牛魔妖神的洞天內，滴水有些不解的来到了大水牛快乐池边。

她第一次见到牛魔妖神的真身——真就是一只有些格外强壮的大青牛。

不过，以滴水仙尊的境界，自然是能看清大青牛那不凡的妖体的。

大家都是妖神嘛。

“牛魔道友，玉楼让我来此找你，不知牛魔道友有何指教”白鲤颇为客气问道。

要尊敬老前辈。

毕竟，第四派內，实力派的成员也就那么就几个。

一个，是仙龙王，以前是双龙共镇仙龙崖，现在是三龙共镇仙龙崖——仙龙崖又多了一条龙王。

另一个，就是东罗车，玉闕仙尊的老熟人，当初玉闕仙尊证道金丹的时候，东罗车没少帮忙。

最后就是牛魔和礼仙了，前者是紫极剑派的余脉，后者为仙盟创始金丹之一，金仙中实力一流的存在。

“道友万万不可，老牛我，可不敢指教你。

算了总之，滴水道友，你自己和它说吧。”

老牛现在是真有些麻。

玉闕仙尊的崛起，是带有巨大势能和衝击力、影响力的。

仙尊的手段、气魄、果决，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对於局中的金仙牛魔妖神而言，玉闕仙尊就像一面镜子。

因为寻常的存在，在牛魔眼中没有参考的价值。

而通过仙尊之镜，牛魔看到了自己——一个天赋不够、道心不够、智慧不够、手段不够、果决不够的金仙。

恰恰是玉闕仙尊那快速崛起的成就，和牛魔、玉闕仙尊之间那亲密的关係，反而给了牛魔最大的衝击力。

所以，它是真不敢指教滴水。

尊敬玉闕，连带尊敬玉闕的道侣了属於是。

就在滴水为牛魔的话感到惊讶时，一个身披金光的人影，在大日辉光的照耀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大水牛默默地沉入了水牛快乐池，掀起来的池水好似带来了一阵风，风一吹，那人影就晃悠著化作了玉闕仙尊的模样。

“小鱼，好久不见。”

看著惊讶的神女，王玉楼笑著张开了双臂。

“此地”

小鱼倒也没有后退半步，而是有些担忧的看向牛魔。

她已经理解了玉闕仙尊是通过怎样的法门和她联繫的。

“无妨，牛魔是我的好道友。”

水底的老牛多希望自己不在水底，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都可以。

但它既不敢拒绝王玉闕，又不能离开王玉闕身边。

两头堵，只能硬挺、受著。

“原来如此，相公，你这些年，还好”

小鱼和玉闕仙尊抱在了一起。

虽然因为真身不在，不能现在就当场开凿。

但两人间的那份情谊，至少看起来，比青蕊和罗剎之间真挚多了。

然而，小鱼的关心话语还没说完，玉闕仙尊便变了脸色。

“等等，水尊召我上簸箩会了。

我要集中精力应付那些老畜生。

在此稍稍等我片刻，娘子。”

言罢，玉闕仙尊便断开了大日辉光的连接。

而滴水，则略显错愕的站在原地。

甚至，她还保持著依靠在玉闕仙尊怀中的姿態。

可玉闕仙尊，已经將全部精力放在了簸箩会上了。

她的身前，空无一人。

抬起左手，白小鱼轻轻的抚摸著，抚摸著仙尊刚刚站立的那片空气。

她五指併拢，想要抓住什么。

可却什么都没抓住，只抓住了一片空。

逐道者所求的，永远只有彼岸。

不到彼岸，一切皆空。

——

玉闕仙尊为了走到彼岸，选择先上了簸箩会。

第三次进入簸箩会。

第一次来，是青蕊笼络，在青蕊的带领下，玉闕仙尊算是过来长了一番见识。

上次它来，则是蓝禁龙神帮忙。

此次它来，就是太和水尊主动召唤了。

人，还是那些人。

簸箩会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新人。

进来一个人后，起码就要在等几百几千年，才能有新的补进来。

“诸位道友，好久不见。”玉闕仙尊笑著打起了招呼。

如果牛魔在这里的话，估计会注意到，玉闕仙尊在簸箩会上说好久不见时，笑的反而更灿烂。

簸箩会的组织者簸箩先开了口。

“是好久了，不过

玉楼啊，每次见你，我都有些唏嘘。

当初我为了成就金丹之上的境界，愣是寻觅了上万年。

而你，一千多年就金仙了，实在是后生可畏。”

簸箩老人笑眯眯的说著，和煦的像个慈祥的老大爷。

这种態度，只令玉闕仙尊感到警惕。

不对劲。

簸箩这幅样子，不对劲。

好似今日他不是来找玉闕仙尊麻烦的，而是来支持『顶金扩容』的一样。

在玉闕仙尊的忌惮中，簸箩继续道。

“簸箩会上，来了个年轻人啊。

恐怕，你可能是修仙界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了。

应该叫.超天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