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如今有金阳亲卫八百八十名,其中三百二十人已成功承载符兵、符将子体,若遇危急,借大日天瞳统合众力,极限时可暂时将侄儿的九阳天御功体推升至四品巅峰。
这两月间,家中还陆续招募到六品御器师二十余人,皆为经验老道、有一技之长之辈,如今沈堡实力,较之沈谷一战时,已然倍增!”
沈天写罢这段,轻轻呼出一口气。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云层裂开缝隙,几缕稀薄的冬日天光斜斜洒落,映照着沈堡内外井然有序的屋舍、田亩、工坊,以及远方山谷中那些沉默矗立,宛如远古卫士的玄橡巨树与大力槐林。
沈天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沉静笃定的色泽。
他的基业正在一天天稳固,势力正在一步步壮大,昔日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恢复。
距离他起兵攻入京城,再逆伐诸天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现在唯有一事让沈天疑窦。
那幽璃夫人、薛屠等四人,自望江楼一战后便销声匿迹,至今未有丝毫动静。
他的仙人指路神通一直未曾感应到他们的气息——这意味着这些人极为谨慎,从未进入过他周身百里范围。
可他们也没有像沈天所期望的那样,将目标转向东厂副镇抚使石迁。
这些人在等什么?
莫非又要故技重施,待他前往广固府参加八脉论武时,于半道设伏截杀?
司马家与厉千书,可是已经玩过两次这般把戏了。
还是先前在泰天府城,自己将他们伤的太狠?至今无法恢复?
沈天收回目光,在家书的末尾又写了一段:
“东厂石迁一直滞留青州,数月来数次暗中策动,欲罗织罪名,对沈家不利,然皆被侄儿设法化解、压制,侄儿正在筹谋布局,欲将此獠诛除,预计月内便可见分晓。
石迁此人狡猾如狐,防范心极重,几乎每日都会更换居所,行踪诡秘难测。此乃一条潜伏暗处的毒蛇,是故侄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须雷霆万钧,务必置之死地,不使其有反噬之机。
另,接北青书院传讯,八脉论武之期已定,侄儿今日就将携妻妾前往青州州城广固府,赴会参战。会后尚有北天学派真传考核之‘机缘试’与‘心性试’。
侄儿于此颇有把握,估计最多三五日,伯父便可得知侄儿跻身北天真传之讯。待明年天元祭后,侄儿便须前往北天学派本山修行,届时定当顺路至京,面谒伯父,一叙别情。
惟望伯父在京,善自珍重。朝中风云变幻,暗流汹涌,愿伯父稳坐钓台,明察秋毫,一切顺遂。
侄沈天谨上
腊月十二日于泰天沈堡
写罢,他将两张信纸,还有一迭紫金色泽、边缘镌刻着细密符文的四海通兑汇票对齐迭好,装入一只半尺长、三指宽的特制玄铁信筒中。
这信筒外形古朴,通体暗沉无光,入手却温润如玉。
筒身表面看似光滑,实则布满肉眼难辨的细微阵纹,筒盖与筒身接合处,嵌有一枚米粒大小、色泽深红的血晶。
沈天以指甲轻轻划破左手食指指尖,挤出一滴殷红鲜血,滴在那血晶之上。
血珠触及晶面,就被瞬间吸收。
下一刻,血晶内部亮起一圈极淡的金红光芒,沿着筒身阵纹飞速流转一周,旋即隐没。
这机关信筒封合之后,便只认沈八达与他的精魂气血。
除他们两人,任何人试图以蛮力开启探查,内里暗藏的湮灭符文便会瞬间激发,将筒中信件、汇票尽数焚为虚无,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沈天又从旁边的鸟笼里,取出了一只赤焰灵隼。
“辛苦你再跑一趟京城。”沈天将那只特制信筒缚在它强健的腿爪上,摸了摸它光滑如缎的颈羽:“老规矩,直飞御赐沈府,交予伯父亲手。途中若有异常,即刻焚信远遁,保全自身为上。”
赤焰灵隼能懂人言,低鸣一声,用喙轻轻蹭了蹭沈天的手背,随即双翼一振,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冲天而起,转瞬便没入高天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就在赤焰灵隼化作赤影,振翅掠入云层之际,书房外响起沈修罗清冷的声音:
“少主,乐公子求见。”
沈天刚说了句“请乐公子进来”,门扉已被轻轻推开,姬紫阳一身素雅青袍,步履从容地踱了进来。
沈天看着他这般不请自入的架势,心中颇感无奈。
这位乐公子在他面前是越来越不讲究礼数了,也懒得在他面前隐藏身份。
如今这沈堡之中,除了沈修罗还能让他听话收敛几分,其余人都支使不动。
“乐公子今日好兴致。”沈天起身,引他在茶案对面落座,亲手斟了一盏温热的灵茶推过去。
姬紫阳也不客气,接过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目光却如幽潭般落在沈天脸上。
静默片刻,他才开口:“沈县子,依你看,我这辈子,还有没有重归东宫,乃至更进一步的希望?”
沈天闻言一怔,抬眸定定看向姬紫阳。
对方眼神平静认真,没有丝毫试探与玩笑之意。
沈天心想这家伙是彻底不演了,不怕被人笑话他在镇魔井的那场惨败了?
他略作沉吟,就缓缓道:“殿下乃陛下嫡长,天潢贵胄,名分早定,昔日居储位二十四载,监国理政,勤勉贤明,朝野有口皆碑,不仅在清流文臣中威望素著,便是在地方官吏、军中将领乃至寻常百姓心中,亦颇受爱戴,皆视殿下为仁德宽厚、可承大统之人。此等根基声望,岂是后来者朝夕可及?”
姬紫阳听罢,嘴角却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他轻啜一口茶,声音转冷:“嫡长?声望?爱戴?沈县子,这些东西在父皇眼中,可没半分重量!我那父皇,一纸诏书便能将我二十四年经营尽数打落尘埃,废为庶人,囚于镇魔井内。
所谓的名分、人望、根基,在皇权面前,不过是沙上楼阁,风吹便散,他既能做第一次,便能做第二次。若有一日,他再下一道旨意,要将我永锢囹圄,甚至暴病而亡——沈县子,届时你沈家,又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