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蕴容又轻轻抚了抚宝珠的小辫子,继续道:
“宝珠素来与太子爷亲近,前儿夜里梦魇,不仅要儿臣抱着,还哭闹着要找阿玛,”
“太子爷即便已歇下,听闻后也立刻起身,亲自过来抱着哄了许久,直到宝珠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宝珠也依偎在康熙怀里,小声补充:
“阿玛唱歌,不好听,但是宝珠睡着了。”
童言无忌,却最是真实,
康熙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胤礽笨拙却耐心哄着女儿的画面,
那颗因朝事而冷硬的心,不禁柔软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宝珠的背。
这时,弘昭仰起小脸,看着康熙,忽然问道:
“皇玛法,您也会这样教阿玛写字,哄阿玛睡觉吗?”
小孩子的问题天真烂漫,毫无机心,
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康熙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怔住了,看着弘昭纯净无邪的眼眸,
一时间,那些关于权术、制衡、试探的思绪竟被冲散了许多,
他想起胤礽幼时,自己也曾手把手教他习字,在他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纯粹的父子之情,悄然涌上心头。
康熙没有立刻回答弘昭的问题,
只是将怀里的宝珠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也加重了力道,握紧了弘昭的小手,
他目光深远,仿佛透过眼前的孙辈,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良久,他才低叹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怅惘:
“皇玛法……自然是希望的。”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帝王,
只是一个被孙儿话语触动,回忆起与儿子昔日温情的普通老人。
石蕴容恰到好处地保持着沉默,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她知道,这场不动声色的交锋,她已经赢了。
秋日的阳光愈发柔和,为御花园的假山流水镀上一层融融暖色,
康熙抱着宝珠,牵着弘昭,与石蕴容一同缓步而行,
偶尔指点着园中盛放的菊花,
或是听着两个孩子稚气地辨认花草,气氛倒也显得闲适安然,
宝珠叽叽喳喳地说着童言趣语,
弘昭则像个小护卫般紧跟在康熙身侧,时不时提出些充满童真的问题,
康熙耐心应着,脸上带着久违的松弛,
仿佛暂时从繁重的政务中抽离,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天伦之乐里。
然而,这份和谐终究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
康熙目光掠过身旁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距离、举止端庄得体的石蕴容,
意识到她终究是自己的儿媳,而非可以长时间闲话家常的同辈,
帝王与储君之妃,终究需要避嫌。
他停下脚步,将怀中的宝珠轻轻放下,
慈爱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沉吟片刻,对石蕴容道:
“朕瞧着这两个孩子甚好,活泼知礼,今儿朕心情松快了不少,让他们随朕去乾清宫住几日吧,也陪朕解解闷。”
这话说得随意,却是不容置疑的决定。
石蕴容心中微动,立刻躬身,脸上带着得体的欣喜与恭顺,
“是,能得皇阿玛亲自教导垂爱,是宝珠和弘昭的福气,只是孩子们年幼顽皮,怕是会扰了皇阿玛清静。”
“无妨,”康熙摆了摆手,
看着已经雀跃地拉住他衣角的宝珠和一脸期待的弘昭,眼中带着真实的笑意,
“有他们在,乾清宫也热闹些。”
他不再多言,示意随侍的乳母嬷嬷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