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光熄时分(1 / 2)

天黑了。

不是平常天黑的那种黑,是真真正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矿坑边上的两个年轻人都傻了。刚才还在天上的三色光晕那道光,那道救了星峡的光,那道他们每天晚上看着才能睡着的刘恩公留下的光,啪一下,没了。就好像有人吹灭了最后一盏灯。

整个世界一下子沉进了墨水缸里。

“阿明,光没了!”举着火把的那个小伙子声音发颤,火把都忘了收回来。

叫阿明的另一个年轻人也懵了,抬头瞪着漆黑的天空:“咋回事?我是不是眼花了?”

这时候,他俩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个人。

火把的光照着坑边那个黑影,一身黑衣,脸藏在阴影里,一只手摸着背后,姿势僵硬。

“你是谁?”阿明反应过来,唰地拔出腰间的短刀。说是刀,其实就是块磨尖了的铁片,转过来把手举起来。”

星壑没动。他脑子转得飞快:现在天完全黑了,光晕消失造成的震撼会持续一会儿,这是机会。这两个年轻人经验不足,慌了,这也是机会。但机会只有几秒钟。

“我问你呢,转过来。”阿明往前跨了一步,但脚有点抖。

星壑慢慢地、缓缓地转过身。火把的光照在他脸上苍白,憔悴,胡子拉碴,但那张脸阿明认识。

“星壑长老?”阿明瞪大了眼睛,短刀差点掉地上,“你不是死了吗?”

旁边的年轻人更懵了:“星壑长老?谁啊?”

“就是那个叛徒,害死咱们好多人的那个。”阿明喊了出来,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尖锐,“快发信号,放烟花。”

另一人慌忙从怀里摸信号棒,手抖得厉害。

就是现在,星壑猛地往后一跳,跳进了矿坑。

四五丈的高度,普通人跳下去不死也残。但星壑在半空中激活了怀里的一块晶石,黑色的能量像气囊一样缓冲了一下,他落地时只是踉跄了几步,没受伤。

矿坑底全是烂泥和积水,臭味扑鼻。星壑顾不上这些,迅速冲到矿坑最深处,那里有个天然形成的石缝,是他事先勘察好的位置。

他掏出最后一块晶石,暗红色的纹路在里面像血管一样搏动,然后塞进石缝深处。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支特制的骨笔,蘸着自己的血,在石缝周围飞快地刻画符文。

七个节点,七块种子,必须在同一时间激活。现在还差一点点。

“他在

咻啪!

一道红色的焰火终于升空,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一朵刺眼的花。寂静被彻底打破了。

星壑手更快了。符文最后一笔画完的瞬间,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晶石上。

暗红色的光芒猛地从石缝里透出来,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与此同时,星壑感觉到怀里另外六块晶石的呼应。六个遥远的节点,六道同样的暗红色光,在星峡的不同角落同时亮起。

成了。

七道光柱从地面升起,在漆黑的天空中连成一个扭曲的、丑陋的图案,像一只张开的手掌,要扼住什么。

“这是啥?”坑边的阿明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图案,声音都变了调。

星壑没工夫解释。任务完成,他必须立刻撤离。但就在他转身要跑的瞬间,整个矿坑,不,是整个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之前那种轻微的颤动,是真真切切的、山摇地动式的大地震。坑壁上的石头哗啦啦往下掉,积水像开了锅一样翻滚,裂缝在地面上蔓延。

星壑站立不稳,摔倒在烂泥里。他勉强爬起来,听见坑边传来惊恐的叫声和阿明他们逃跑的脚步声。

然后,他看见了更惊人的一幕。

矿坑底部,那个刚刚放置了晶石的石缝里,暗红色的光正在变弱。像是被什么吸收了。

一道温润的、乳白色的光从地底深处透上来,像泉水一样漫过晶石,包裹住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两种光纠缠在一起,像是在搏斗。

星壑瞪大了眼睛。他认得那种乳白色的光,那是星核的本源力量,最纯粹的那种。

可是怎么会?种子应该引发的是侵蚀和破坏,怎么会引出星核本源的净化力量?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星壑脑子里炸开:除非星核本身已经有了意识,并且在主动抵抗。

营地里乱成了一锅粥。

光晕熄灭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没睡。有人在外面乘凉,有人在修东西,还有人在值夜。光一灭,整个世界黑了,紧接着就是信号烟花的炸响和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

“地动了!地动了!”

“往空地跑!别待在棚子

“孩子!我的孩子在哪儿?”

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响成一片。岩伯从棚子里冲出来时,差点被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撞倒。

“岩伯,光没了!还有西边天上。”阿远跑到岩伯跟前,指着西边的天空。

岩伯抬头看去。漆黑的夜幕下,七道暗红色的光柱刺向天空,连成一个扭曲的图案。那个图案让他心脏猛地一缩。他认得,那是蚀月最高级别的侵蚀阵法,七星扼元。

“坏了。”岩伯喃喃道。

“岩伯,怎么办?”阿远声音发急,“阿明他们放了信号,肯定出事了。”

岩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两组。一组留下来维持秩序,照顾妇孺伤员,把他们带到最平坦的地方去。另一组能动弹的,跟我走,去西边矿坑。”

“可是岩伯,那边。”

“别废话!快去叫人!”

很快,二十几个还算强壮的男人集合起来,手里拿着能找到的各种武器,铁锹、棍棒、断矛。岩伯走在最前面,阿远紧跟其后,一群人朝西边狂奔。

路上,地面的震动还在持续,但比刚才弱了一些。天空中的那个暗红色图案越来越清晰,像一团污血涂在夜幕上。

“岩伯,你看那图案。”阿远边跑边说,“好像在变?”

岩伯抬头仔细看。确实在变。原本完整的七星扼元图案,此刻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有些连接处的暗红色光晕正在淡化,像是被什么冲刷掉了。

而且,在图案的中心,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别的东西要冒出来。

星核深处,变天了。

原本平静的星髓液此刻像煮沸了一样翻滚,大大小小的气泡从深处冒出,每个气泡破裂时都会释放出惊人的能量。整个空间在剧烈震动,那些发光的苔藓忽明忽暗,像电压不稳的灯泡。

那点灵识光点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它现在亮得刺眼,像一颗小太阳悬浮在翻滚的星髓液中。三枚印记星辰、山川、命火旋转得快成了模糊的影子,释放出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坚固的护罩,抵挡着外界狂暴能量的冲击。

但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光点内部。

当七颗种子被同时激活,七星扼元阵法成型的瞬间,一股强大而污秽的侵蚀力量顺着星峡的地脉系统,直冲星核而来。那是蓄谋已久的攻击,目标是破坏刚刚建立的平衡,重新唤醒噬渊。

这股力量确实强大。星核表层的防御几乎瞬间就被撕开了口子,污秽的能量像毒蛇一样钻了进来,所过之处,星髓液被污染成暗红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如果放任不管,最多一炷香时间,整个星核就会被重新侵蚀,一切努力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