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审视。
他在试图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一丝虚张声势的慌乱。
但他失败了。
秦少琅太稳了。那种稳,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源于对自己手中筹码的绝对自信。那种自信,甚至让孙鹤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现在掌控局面的不是郡守府,而是这个坐在客座上的年轻人。
三七分。
郡守府七,秦家三。
这确实是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既拿了钱,又撇清了风险。这等于是找了个免费的长工,还在替他们顶雷。
但这小子,真有这么大本事?
“口说无凭。”孙鹤年缓缓开口,眼中的贪婪被理智压下几分,“你说你的酒独步天下,若是吹嘘呢?若是这酒根本卖不出价钱,本官岂不是被你当猴耍?”
秦少琅笑了。
这次的笑,带着几分真诚。
鱼,咬钩了。
“孙先生想验货?”他站起身,对着门外朗声道,“王忠,把酒拿进来。”
门外一直如铁塔般伫立的王忠,听到召唤,立刻提着两个酒坛大步走入。那两名黑衣护卫原本想拦,但被王忠那凶悍的眼神一扫,再加上里面并未传出打斗声,便犹豫着没敢动手。
王忠将酒坛重重放在桌上,震得茶杯轻颤。
“打开。”秦少琅吩咐。
王忠伸手拍开泥封。
“波——”
一声脆响。
紧接着,一股浓烈霸道的酒香,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厅堂。
那不是寻常米酒那种酸涩寡淡的味道,而是一种纯粹的、凛冽的、带着粮魂的醇香。它像是一把无形的钩子,直接钻进了人的鼻腔,勾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
孙鹤年原本端着的架子,在这股酒香面前瞬间崩塌。他是个好酒之人,这辈子喝过的佳酿不知凡几,但这般霸道的香气,闻所未闻!
就连旁边不懂酒的张德彪,也被这股味道冲得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这……这是什么酒?”孙鹤年忍不住站起身,快步走到桌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迷醉。
“此酒名为‘烧刀子’。”秦少琅随口胡诌了个名字,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高度白酒,“孙先生,请试饮。”
王忠早已备好一只空碗,倒了小半碗。酒液清澈透明,宛如山涧清泉,挂在碗壁上,久久不散。
孙鹤年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圆。
一股火线顺着喉咙直冲胃袋,紧接着化作一团烈火,在腹中炸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种辛辣过后的回甘,那种直冲天灵盖的爽利,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吼一声。
“好酒!好烈的酒!”
孙鹤年满面红光,连声赞叹。这一口下去,他只觉得以前喝的那些所谓佳酿,简直如同马尿般淡而无味。
“此酒若在冬日饮用,可驱寒暖身;若在军中推广,可壮士气;若在宴席上拿出,必是压轴珍品。”秦少琅适时地补充道,“孙先生,这酒,值不值得你保我秦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