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火把被秦少琅递到了王承恩的面前,跳动的火焰映照出县尊大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去,王大人,”秦少琅的言语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寒意,“用李家的万贯家财,为蓝田镇,点起第一把守城之火。”
王承恩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那根火把在他手中摇摇欲坠,几乎要熄灭。
他是谁?他是蓝田县的县尊,是朝廷钦命的百里侯。让他亲手点燃这堆象征着抄家灭族的篝火,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屈辱。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姿态看着秦少琅。
然而,秦少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后的百姓,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贱民,此刻正用一双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盯着他。
“城外的流民,离我们已经不足十里了。”秦少琅开口,每一个字都砸在王承恩崩溃的边缘,“王大人,你每犹豫一息,城墙上就少一块滚木。城破之时,你猜,那些饿疯了的流民,会先撕了谁?”
这番话语,抽干了王承恩最后一丝力气。
“点火!”
“烧死这帮贪官污吏的家当!”
人群中爆发出怒吼,那股汇聚起来的民意,化作了实质的压力,几乎要将王承恩彻底压垮。
刘三上前一步,一脚踹在王承恩的腿弯处。
“噗通”一声,王承恩狼狈地跪倒在地,手中的火把也掉落在尘土里。
“先生让你点,你就点!别他娘的浪费时间!”刘三恶狠狠地骂道。
王承恩浑身瘫软,却被两个忠义堂的汉子粗暴地架了起来,有人重新捡起火把,硬塞进他的手里。
他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走向那堆由上等楠木、铁木、花梨木制成的名贵家具。这些东西,任何一件都价值不菲,是他和李万金平日里推杯换盏,分赃作乐的见证。
而现在,它们成了他的耻辱柱。
王承恩闭上了双眼,一行浑浊的泪水从他养尊处优的脸颊滑落。他发出一声介于野兽哀嚎和人类哭泣之间的怪叫,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捅进了那堆浸满了油脂的木料之中。
呼!
烈焰冲天而起!
一根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桌腿最先被点燃,火舌迅速蔓延,舔舐着光滑的漆面,吞噬着精致的屏风。整座李家大院,瞬间被这熊熊燃烧的罪恶之火照得亮如白昼。
热浪扑面而来,逼得最前排的百姓连连后退。
院子里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看着那些他们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件的奢华家具,在烈火中扭曲、变形、化为焦炭。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炸裂开来!
“烧得好!”
“把李万金这狗贼的家底全烧光!”
“这是报应!是老天开眼了!”
这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李家的财产,更是蓝田镇百姓心中积压了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怨气与怒火。在这一刻,所有的恐惧、愤怒、绝望,都化作了最原始、最畅快的宣泄。
瘫在一旁的李万金,亲眼看着自己一生的心血被付之一炬,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秦少琅对这一切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