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重新归于平静的男人,心中波澜起伏。他不动声色间,便划定了界限,立下了威严。这处人人避之不及的凶宅,在他的掌控下,正迅速变成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垒。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转身对王五道:“王大哥,井水清完后,再打几桶上来,把这几间正房的地都冲洗一遍。我和妹妹先去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夜幕彻底降临,院子里却点起了火把。汉子们忙碌的身影,叮当的器物声,哗哗的水声,交织在一起,将这座沉寂一年的院落,一点点用人间的烟火气重新填满。
一个崭新的,属于他们的巢穴,正在这片被死亡笼罩过的土地上,顽强地生根发芽。
夜色如墨,将整个黑石镇都浸染了进去。唯有镇东这处人人谈之色变的“凶宅”大院,此刻却被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呼……他娘的,总算是见底了!”王五一屁股坐在井沿上,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水,大口喘着粗气。几个汉子也都累得东倒西歪,但脸上却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兴奋。
李虎拎着空桶走过来,看着那黑洞洞的井口,心有余悸地对秦少琅道:“先生,还是您有办法。对付那老虔婆,比打她一顿还管用。我瞧她关门那动静,怕是三五天都不敢再探头了。”
秦少琅没接话,只是从王五手里拿过一支火把,凑到井口上方。火光向下探去,只能照亮井壁上湿漉漉的青苔,更深处则是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把石灰找出来,倒半袋下去。”他声音平淡地吩咐,“明日一早,再用清水冲洗井壁,反复三次。三天后,这井就能用了。”
“明白!”众人轰然应诺。
先生说能用,那就一定能用。这比官府的告示、神佛的保佑,都更让他们安心。
正房之内,也被火把映得一片通明。
苏瑾正指挥着两个相对手脚麻利的汉子清扫屋内的蛛网和积灰。这房子虽久无人居,但梁柱坚固,地面也都是青石铺就,打扫干净后,便显出几分敞亮气派。
苏棠睡眼惺忪地跟在姐姐身后,小小的身子裹在略显宽大的衣物里。她看着众人忙碌,也学着样子,用自己的小袖子去擦拭一张蒙尘的八仙桌。
“棠棠,别动,小心灰尘呛着。”苏瑾见状,连忙拉住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布,柔声教她,“要这样擦,才不会把灰扬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细致地擦拭着桌面,仿佛擦去的不是灰尘,而是这座宅院附着的,那层名为“死亡”的阴翳。
就在这时,院门的方向传来“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与院内叮叮当当的劳作声混在一起,几乎微不可闻。
苏瑾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
火光下,一个瘦弱的妇人身影正端着一个木盆,怯生生地站在门槛外,正是隔壁的那个儿媳刘氏。她不敢进来,只是朝着院内张望,眼神里满是惶恐和犹豫,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见苏瑾看过来,她浑身一颤,像是要逃,却又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我……我看你们忙了一晚上,肯定渴了。”刘氏的声音细若蚊蚋,她将手里的木盆递上前,盆里盛着大半盆清水,水上还飘着一个木瓢,“这是……我家井里的水,干净的……你们,喝点解解渴。”
她的头垂得很低,不敢看人,端着木盆的手臂上,能看到几块青紫色的掐痕。
李虎等人见是她,脸上的警惕缓和了几分,但也没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