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沙砾,像无数把细小的锉刀,在那辆改装吉普车的铁皮壳子上狠狠摩擦。
车窗外一片混沌,黄沙漫天,根本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往右打盘子!贴着那个像死人脑壳的土包走!”
独狼在后座扯着嗓子吼,一只手死死抓着车顶的扶手,身子随着车身的颠簸剧烈摇晃。
陆向东双手青筋暴起,跟那个没有助力的方向盘较着劲。
这破路根本不能叫路,全是风蚀出来的搓板地和暗坑。吉普车像一艘在惊涛骇浪里挣扎的小舢板,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
“后面那帮孙子还在追吗?”陆向东咬着牙问。
姜芷回头看了一眼。后挡风玻璃早就碎了,风沙呼呼地往里灌,除了漫天黄土,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但能听见。”姜芷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口鼻,“风里夹着摩托车的引擎声,那帮佣兵咬得很死。”
“沙狼那帮杂碎是出了名的疯狗,只要闻着味儿就不撒嘴。”
独狼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骂骂咧咧,“这魔鬼城的风是有周期的,现在是‘鬼叫魂’的时候,风向乱得没边。他们敢这时候骑摩托追,也是嫌命长。”
正说着,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像是一堵横亘天地的墙。
“刹车!快刹车!”独狼大喊。
陆向东猛地一脚踩死刹车。轮胎在碎石地上拖出两条深沟,吉普车堪堪在那道黑影前停住。
等风沙稍微散开一点,三人才看清,那哪是什么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风蚀土台,高达几十米,
“这地儿绝了!”独狼眼睛一亮,“是个天然的避风港。向东兄弟,把车怼进去!今晚就在这过夜,借着这‘回音壁’,咱们还能听听后面的动静。”
陆向东没废话,挂倒挡,打方向,熟练地把车倒进了那个凹槽里。
车身刚一进去,耳边那种鬼哭狼嚎的风声瞬间小了一大半,世界仿佛一下子清净了。
姜芷跳下车,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这里是个死角,风吹不进来,地上的沙子也厚实。
“这地方不错。”姜芷环顾四周,从车斗里拽出几根备用的胡杨木,“生火吧,向东,先把肚子填饱。”
陆向东手脚麻利,很快就架起了一堆火。火光跳跃,驱散了四周那种阴森的寒意。
独狼靠着车轮坐下,抱着那杆猎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黑暗。
“妹子,你那个药,真神了。”独狼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刚才颠了一路,要是搁以前,这腿早疼得我想剁了它,今儿竟然只觉得有点酸。”
“这才刚开始。”姜芷把热好的罐头递过去,“不想废了这腿,就少说话,多吃肉。这地方阴气重,湿寒入骨,吃饱了才有火力抗。”
三人围着火堆,默默地吃着东西。谁也没说话,只有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穿过那些奇形怪状的土林,发出尖锐的啸叫,真的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诉。
“那是‘鬼哨’。”独狼咽下一口馕,压低声音说,“风吹过石头缝的声音。老人们说,这是当年死在古丝绸之路上的商队在找回家的路。”
陆向东不信这个,他正拿着一块棉布擦拭着手里的军刺,眼神冷冽:“管他是什么鬼,敢露头就给他放血。”
就在这时,姜芷拿着树枝拨弄火堆的手突然停住了。
“嘘。”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
“怎么了?”独狼紧张地握紧了枪。
“除了风声,还有别的动静。”姜芷的目光投向那个漆黑的风口,“喘息声,很重,而且……不止一个。”
陆向东瞬间把军刺反握在手中,身子弓起,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挡在了姜芷身前。
黑暗中,亮起了两点幽幽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