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见之忧心忡忡,斗胆问询,父亲也只道是遇上了棘手难题,言说……言说与臣知晓亦是徒然。”
成尚书言至此处,更是捶胸顿足,懊悔自责道:“陛下!都怪臣愚钝不堪,未能体察父亲的忧惧,为他分忧解难,才致使他走上这条绝路!”
“臣……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都怪臣啊……”
他放声乾嚎间,一面在袖后奋力运作,好歹挤下两滴货真价实的泪水,让这戏显得更真几分。
在元和帝听来,这哭声拿腔作调,那张脸更是悲愴得像是戴了张面具,刻意的很。
所谓的懊悔自责,浅薄得一眼便能望穿。
就像是梨园戏台子上的伶人,在使尽浑身解数地唱戏,儘可能的呈现给看客们一场好的表演,博得满堂彩,在落幕结束后,就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打赏。
这是再等著他赏赐吗
“成卿。”元和帝眸色一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此乃议政之殿,非哭灵之所。眼下首要,是查明令尊奏疏所言虚实。”
多久,元和帝视线掠过成尚书,骤然转向那静立一旁的护卫:“由你来讲。”
“你既是成老大人亲隨,对其內情,想必知之甚详。”
护卫依礼上前,躬身稟道:“启奏陛下,老太爷旧日的课业笔墨確实遗失了。此外,连他年轻时绘就的一些山水画作,也一同不知所踪。”
“老太爷素来心细如髮,察觉旧日笔墨与早年画作接连遗失后,便知事有蹊蹺。他未敢声张,只命我等心腹於暗处谨慎查访。”
“我等顺藤摸瓜,几经周折,最终所有线索皆指向三房的景淮公子。证据確凿,確係他屡次潜入书房,將老太爷珍视的旧物分批窃出。”
“老太爷本欲寻个时机,好生与景淮公子谈一谈,问明他行此事的缘由,是受人胁迫,或是一时糊涂,总要求个明白。奈何……时机不等人。”
“未等老太爷动作,景淮公子便已自行净身,入了秦王府为內侍。此事来得突然,待我等察觉,早已木已成舟,再难追问。老太爷闻讯后,沉默良久……”
“此事並未就此了结,老太爷心存疑虑,又命我等继续在外围小心查探。经过一番颇费周折的明察暗访,终於捕捉到几处关键的蛛丝马跡。”
“其一,我等查明承恩公府曾在暗地里寻访两类人。一是擅长模仿笔跡的,二是精通仿画的能人异士。”
“其二,景淮公子的生母曾数次携带一些捲轴字画,秘密拜访已出嫁的、承恩公府那位庶出的姑奶奶。”
“而最关键的是,那位姑奶奶在收下这些字画后,便频繁以归寧探亲为由返回承恩公府。”
“我等有理由猜测那些源自老太爷书房的旧日笔墨与画作,最终流入了承恩公府。”
“直至后来,景淮公子派人给老太爷送去一封信。那信笺表面是邀老太爷过府一敘,字里行间却暗藏机锋,字字句句皆是以那些被窃的私密笔墨作为要挟。老太爷读完此信,所有之前的揣测与疑虑,在那一刻都被这封『邀帖』彻底坐实了。”
“陛下,景淮公子差人送来的那封亲笔信,如今,仍完好地存放在老太爷竹楼之內,就在他书案旁的那个紫檀木匣中。”
“还有……”
“陛下,小人斗胆进言,若您此刻派得力之人前往承恩公府仔细搜查,或许还能在他们府中起获那些仿造的书信与临摹的字画。”
元和帝:“成景淮何在……”
那前去秦王府传召的宫人俯身在地,小心翼翼地回稟:“陛……陛下……人……人已经没了。”
“秦王府的人说……说是成老大人动的手……景淮公子,是死在成老大人手上的。”
荣妄挑眉,適时道:“照你的意思,成老大人是抱著必死之心,在入宫面圣之前,去秦王府,特意亲手了结了此案最关键的成景淮”
“好一个死无对证!”
“可,究竟是谁,真正想要这『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