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没想到武田军竟然派你来了,是下最后通牒的还是要看我管沼定氏的笑话”他的声音冷厉,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东信义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姿態不卑不亢:“管沼大人言重了。在下此来,非为通牒,更非为看什么笑话,而是为武节城上下军民,为管沼宗家,求一条生路。”
“生路可笑!”一旁有人冷哼讥讽,“武田大军压境,此刻来谈什么生路莫非欺我武节城儘是毫无气节之人”
东信义面色不变,扫了一眼对方,向管沼定氏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管沼氏重臣,今泉道善大人。”管沼定氏介绍道,“他的话,也是我想说的。”
“呵呵,这么说,管沼大人是决心与武节城共存亡了。”东信义微微一笑,看向菅沼定氏反问道。
菅沼定氏面色一僵,故作镇定道:“武士之道,岂能不战而降纵是玉碎,也要崩坏武田几颗牙齿!”
“玉碎为谁而碎”东信义忽然收敛笑容,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管沼定氏內心,“为了奥平贞能那虚无縹緲的承诺还是你真以为举起叛旗,周边大名便会响应”
他不给对方反驳之机,语速加快,字字千钧:“纵然义元公短时不会全力平叛,仅三河內部豪族便已足以压制你们。如今武田大军在此!鵜殿长持正在围困你兄长的田峯城!尔等叛乱,內外交困、上下离心,胜算何在莫非真以为凭武节一城,就能挡住武田兵锋”
菅沼定氏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东信义句句砸中他最深层的恐惧。
“更重要的,你真以为武田军就想劝降”东信义猛进一步,压迫感骤增:“片刻之前,武田军帐中尚有人力主倾力猛攻,不惜代价,誓要踏平武节,以做效尤!”
他自光扫过在场眾人,他们虽强作镇定,眼中细微的动摇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是何人主张强攻”营沼定氏急忙追问。
“山本勘助及其麾下將领。”东信义坦然道,“他们欲以武节城之血,震慑东三河所有不臣之心。若非我念在三河乡谊,竭力进言,又幸得武田义信少主认可、力排眾议,才愿给予尔等献城而降的机会!否则,此刻城外已是雷霆骤至!”
菅沼定氏与今泉道善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
“东殿,即便如你所言,”今泉道善並未放鬆警惕,“武田少主又欲如何给予生路”莫非是要我等开城投降,任人宰割”
“非也。”东信义摇头,开始拋出诱饵,“武田少主承诺:若尔等愿意开城,则武节城垣不毁,城中军民不伤一分一毫。管沼大人及麾下所有將士,保留武器甲冑,全军退出武节城,安然退回田峯城!”
“什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管沼定氏甚至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
这条件优厚得难以置信!不仅保全性命財產,还能全军退回本城
“此言当真”今泉道善的声音带著颤抖,他也难以置信。
“千真万確。”东信义肯定道,“不仅如此,武田少主还承诺,武田大军此后绝不会进攻田峯城!平定管沼氏叛乱之责,將由鵜殿长持大人完成。换言之,诸位退回田峯,乃是助兄长城防,对抗外敌,而非向武田家屈膝!”
他稍作停顿,观察对方剧变的脸色,继而拋出更致命的一击:“菅沼大人,今泉大人,诸位皆乃智勇之士,难道还看不清局势此番三河之乱,奥平氏为一己之私裹挟诸豪,但真正隨其反叛的菅沼一族,又有几家田峯城下,此刻正与鵜殿军一起的,恐怕有不少你菅沼支族吧”
菅沼定氏脸色霎时惨白。东信义的话如尖刀,刺中他內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些菅沼支族为何如此”东信义声音转冷,“因为他们皆知,反叛今川绝无胜算!他们都在等待你们宗家,因此次反叛被碾碎!届时,尔等实力大损,他们便可趁机而起,瓜分领地,取代宗家地位!”
“如今,尔等若死守武节,玉石俱焚,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但若接受条件,全军退回田峯,保存实力,固守本城,外有武田不攻之承诺,內有坚城可守,殿长持岂能轻易攻克宗家地位得以保全,日后未必没有重整旗鼓之时!”
“菅沼大人!”
东信义猛地提高声量,“是无谓赴死,令亲者痛仇者快,还是退回本城,保住菅沼宗家之荣耀与血脉这选择,真的如此之难吗!”
东信义的话语如同重锤,一句句砸在管沼定氏和今泉道善的心头。
他们原本只想著武士的尊严和守土的职责,却从未从整个家族政治生存的角度思考得如此深入残酷。
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只闻粗重的呼吸声。
菅沼定氏的手紧紧攥住膝盖,指节发白,內心显然正剧烈挣扎。今泉道善亦是目光闪烁,也被东信义揭示的支族野心和宗家存续的利害关系所震动。
然而,就在菅沼定氏嘴唇翕动,似乎將要做出决断的剎那一“报—!!!”
一名武士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內,声音悽厉惶急,“大人!不好了!武田军!武田军大队人马突然出动,正向我城杀来!已迫近城外一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