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南唐紫宸殿密议(二)(1 / 2)

暮春的雨打湿了紫宸殿的飞檐,李煜拢了拢素色襕衫,指尖在案头的《江表志》上轻轻摩挲——那是徐铉昨夜刚整理的南唐军备册,墨迹边还沾着未干的雨痕。殿内烛火摇曳,冯延巳、徐锴、林仁肇等重臣垂手立着,没人先开口,只听见殿外雨打芭蕉的簌簌声。

“林将军,先说说淮上的营垒。”李煜的声音很轻,带着惯有的温和,目光却落在唯一身着甲胄的林仁肇身上。

林仁肇上前一步,铁甲碰撞声打破沉寂:“陛下,江淮十二军共七万余人,其中精锐不过两万——还是先主时期的旧部。楚州、扬州的城防年久失修,去年冬雪压塌了楚州西城墙三丈,至今未补。水师战船倒是有三百余艘,但多是近海巡逻的小艇,能渡淮河运兵的楼船不足五十。”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且将士多是江淮子弟,久不闻战,去年秋操时,竟有营伍连弓马都生疏了。”

李煜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的力度重了些。徐铉在旁补充:“户部刚核过府库,淮南军粮只够支用半年。近年水旱不断,两淮赋税减了三成,若要修城、练军,需得从金陵调粮调银——可金陵府库,也只够支撑三个月的额外开销。”

冯延巳素来主和,此刻忙躬身道:“陛下,江淮疲弊,实非用兵之时。赵点检在开封掌禁军,传闻他麾下‘义社十兄弟’皆是悍将,后周军刚平了淮南,锐气正盛。不如仍循旧例,遣使者携贡物去开封,重申南唐‘臣属’之礼,再许以岁币,或能暂安其心。”

“暂安?”李煜终于抬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却又迅速压了下去——那是他刻在骨血里的敏感与犹疑,正如正史里面对强敌时的惯常情态,“去年给柴荣的岁币是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今年若再增,两淮的百姓要吃什么?冯相忘了,前年楚州饥荒,流民涌入金陵,沿街乞讨的孩童,手里还攥着官府催税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