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琳看着他眼底的光,心中一暖,伸手从腰间解下一面巴掌大的火焰纹旗——旗面是染了茜草的红布,用金线绣着跳跃的火焰,旗杆是打磨光滑的杨木,她将小旗塞进少年手里:“拿着它,这是我兄长当年守边关时带过的旗。若能平安归来,我在汴梁城头为你斟酒,听你说杀辽人的故事。”少年兵紧紧攥着小旗,眼眶瞬间红了,用力点头,连握着长矛的手都稳了几分。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南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发出“嗒嗒嗒”的脆响,惊得路边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名斥候穿着轻便的皮甲,背后插着的斥候旗还在飘动,他翻身下马时险些踉跄,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尘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禀报:“太后!慕容延钊见内城已破,又闻辽军南下,已率部倒戈,眼下正带着三万兵马在南门外候命,愿随大军北上抗辽!”
符祥瑞正敲到鼓点高潮处,闻言鼓槌猛地一顿,鼓面上的震颤骤然停住,空气仿佛都静了一瞬。
她低头思索片刻——慕容延钊原是赵匡胤麾下猛将,素来骁勇,若能真心归顺,便是北上大军的助力。
片刻后,她重新举起鼓槌,重重敲出一串激昂的节奏,鼓声比之前更添了几分豪迈,像是要冲破天际:“好!慕容将军识时务,辨大义,我后周便既往不咎!”她转头对身边的副将吩咐:“即刻带慕容将军入城,让他部在城外营地休整整编,明日卯时随五万大军一同北上!”说罢,她将鼓槌高举过头顶,手臂绷得笔直,对着全军高声道:“儿郎们!鼓声不停,战意不歇!今日我为你们擂鼓,明日便在汴梁城等着你们——等着你们带着辽人的头颅归来,那时我们在宫门前摆酒,痛饮庆功酒!”
鼓点骤然变得铿锵有力,每一声都敲得人心头发颤,像是惊雷滚过天际,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队列中的将士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老兵的长刀映着晨光,新兵的长矛直指天空,女骑们抽出腰间的短刀,连刚归降的慕容延钊部士兵也举起了长矛,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战意。“杀!杀!杀!”嘶吼声冲破云霄,与鼓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宫檐上的瓦片簌簌作响,连远处汴河上的船只都跟着晃了晃。红翎营的女骑们率先催动战马,马蹄踏起的尘土在晨光里扬起,与鼓声共振;少年兵们握着火焰纹旗,步伐整齐地跟上,小旗在风里飘得格外鲜艳;慕容延钊部的士兵紧随其后,长枪队列如一条长龙,朝着北门方向移动。
符琳站在鼓台边,望着这支临时集结却气势如虹的军队,目光从老兵的坚毅、少年的热血、女骑的飒爽上一一扫过,再看向鼓台上身姿挺拔的符祥瑞——她的乌金铠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颊,却始终保持着擂鼓的姿势,每一次落槌都充满力量。符琳突然明白,这鼓声从来不是简单的助威,是后周的魂,是中原百姓的盼,是将士们心中的底气。而那一面面小小的火焰纹旗,正随着队伍向北移动,如同一簇簇火种,要在渝关的寒风里,在辽军的铁蹄前,燃起一场属于后周、属于中原的“火焰”之战。
远处的天际,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将汴梁的城墙染成温暖的金红色,连空气中的硝烟味都淡了几分。北上的队伍越走越远,长长的队伍如一条巨龙,沿着汴梁的官道向北方延伸,直到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而宫门前的鼓声却仍在城内回荡,穿过街巷,传到百姓的院落里,传到汴河的船帆上,传到每一个后周子民的耳中,仿佛在轻声诉说:这场仗,他们必须赢,也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