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亏。”符太后摇了摇头,拿起笔在草案旁添了几行字,“你想啊,女辅营要在军营里站稳脚跟,靠的不是‘朝廷偏护’,是‘自己行得正’。要是女兵们既守规矩,又有本事——能背粮草、能射靶心、还能在合练时帮男兵,男兵们就算心里有气,也会佩服她们。可要是女兵仗着朝廷护着就胡来,就算男兵不敢明着闹,暗地里也会更看不起她们,往后再想一起守江山,就难了。”
她放下笔,看着柴宗训:“就像你父皇当年打北汉,靠的不是欺负小兵,是自己能带兵打仗,能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人心是换回来的,不是偏护来的。女辅营要得到男兵的认可,也得靠‘实力’和‘规矩’,不是靠咱们一味护着。”
柴宗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那……之前说的混编小队,要是男兵故意不跟女兵配合怎么办?比如练阵型时,男兵故意走快,让女兵跟不上,还说‘是她们自己慢’。”
符太后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就要靠将领们盯着了。明日我让韩令坤将军下道命令,混编小队的军功,要‘一起算’——要是小队练得好,男兵女兵一起受赏;要是练得差,不管是男兵不配合,还是女兵跟不上,小队里所有人都要罚站军姿。这样一来,男兵们为了自己的军功,也会主动帮女兵——毕竟,没人愿意为了‘赌气’,跟自己的赏钱和脸面过不去。”
“还有前线的士兵。”符太后又想起柴宗训之前的担忧,补充道,“过几日,我让魏仁浦派人去前线,给将士们送些年节的慰问品——再顺便说一句,女辅营在后方练得很勤,等开春后,会派些女兵去前线帮忙做后勤,比如缝补衣物、照顾伤员,让男兵们能专心打仗。这样前线将士就会知道,女辅营不是来‘抢功劳’的,是来‘帮他们’的,心里的猜忌自然就少了。”
柴宗训听着,脸上的愁绪渐渐散了,他拿起案上的草案,手指轻轻划过符太后添的那几行字:“娘,这样一来,男兵们就不会觉得偏心了吧?姐姐们也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让男兵佩服?”
“会的。”符太后点了点头,眼底满是欣慰,“规矩立得正,人心才能齐。咱们慢慢来,先把军营里的规矩理顺了,再把洛阳的女试试点做好,等大家都看到‘男女都守规矩、都能做事’的好处,往后再推新政,就容易多了。”
这时,内侍进来禀报,说御膳房备好了晚膳,问是否现在传。符太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拉着柴宗训起身:“走,先吃饭。明日一早,咱们就把魏仁浦和韩令坤叫来,把这规矩定下来——等规矩落地了,你再去女辅营,跟林阿夏她们说说,让她们也放心,朝廷护着她们,也会让她们走得更稳。”
柴宗训跟着符太后走向膳厅,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暖黄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眼底没了之前的焦虑,反倒多了几分笃定——他好像终于明白,娘说的“慢慢来”,不是“不做事”,是“把事做周全”;护着女辅营,也不是“偏护”,是“给她们一个能靠自己站稳的机会”。
晚膳的香气漫了开来,夹杂着初春的暖意,飘在紫宸殿的空气中。柴宗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符太后爱吃的清蒸鱼,放在她碗里:“娘,你多吃点。等明日定了规矩,咱们的新政就又近一步了。”
符太后看着碗里的鱼,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只是新政路上的一小步,往后还会有更多“男兵与女兵的矛盾”“士族与新政的冲突”,但只要儿子能这般“懂权衡、想周全”,只要他们母子同心,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一天,那些“不可能”,都会变成“大家都认可的好光景”。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落在膳厅的地面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纱,温柔地裹着这对为新政奔波的母子,也裹着这刚刚萌发的、属于大周的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