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亲家之林阿夏焕然一新出现大众视线(三)
晨露还凝在女辅营的窗棂上,像一层细碎的银霜。林阿夏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菱花镜,镜中映出的女子眉眼柔和,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惶惑。嬷嬷正拿着桃木梳,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长发,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垂落,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姑娘,这九凤髻可得梳得周正些,才配得上皇后的身份。”嬷嬷的声音带着笑意,手中的梳子轻轻一挽,便将一缕发丝盘成精巧的发髻,又取过符琳送来的金步摇,缓缓插入发髻中央。金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林阿夏的脸颊上,添了几分华贵。
可林阿夏却笑不出来。她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一身正红色的皇后礼服,裙摆上绣着繁复的凤穿牡丹纹样,领口、袖口缀满珍珠与玉石,行走间叮咚作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端。这身装扮太过隆重,太过耀眼,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些藏在女辅营藏书阁里的记载——历代皇后,或是出身名门望族,或是身负邦交重任,哪一个不是家世显赫、背景深厚?
而她呢?
林阿夏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腰间系着的平安结。那是符琳昨日亲自为她系上的,红绸编就,中间坠着一枚小小的玉牌,据说取自符家祖传的玉佩。符琳说,这平安结能护她出嫁顺遂,也能让她在后宫站稳脚跟。可只有林阿夏自己知道,她心里的不安,从来不是一枚玉牌能抚平的。
“嬷嬷,您说……陛下为什么会选我呢?”她轻声开口,声音细得像一缕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姑娘说笑了,您这般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又与陛下情投意合,陛下不选您选谁呢?”
“可我没有家世,没有亲友啊。”林阿夏的声音更低了,“宫中那么多女子,有大臣之女,有宗室旁支,她们或是精通诗书,或是擅长歌舞,背后还有家族撑腰。而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进入女辅营已是幸事,怎配得上皇后之位?”
她想起前几日在御花园偶遇的礼部尚书之女,那女子身着绫罗绸缎,身边簇拥着一众宫女,言谈间尽是世家小姐的从容与骄傲。听说那位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朝中不少大臣都曾向陛下举荐,希望她能入宫为妃。还有镇守北疆的大将军之女,据说弓马娴熟,颇有胆识,曾随父亲出征,立下过小小的功劳,深受军中将士敬重。
比起这些女子,她林阿夏实在太过普通。女辅营的几年,她虽也勤奋好学,跟着先生学了些治国理政的皮毛,跟着嬷嬷学了些宫廷礼仪,可论家世,她一无所有;论才情,她不及礼部尚书之女;论胆识,她不如大将军之女。
柴宗训为什么会选她?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密的针,日夜在她心头扎着。是因为太后的授意?还是因为她父亲当年的勤王之功?可她父亲早已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未能寻回,这份恩情,真的值得柴宗训以皇后之位来偿还吗?
她甚至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柴宗训迫于朝堂压力,不得不选一位没有背景的皇后,以免外戚专权?若是如此,那她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是一枚用来平衡朝堂的棋子,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姑娘,您可别胡思乱想。”嬷嬷将最后一缕发丝盘好,拿起一支凤钗,轻轻插入发髻,“老奴在宫中待了三十多年,见过的人和事多了。陛下对您的心意,是装不出来的。前几日,陛下特意吩咐御膳房,做您爱吃的杏仁糕,还让人把女辅营您住过的房间收拾干净,说您若是想念过去的日子,随时可以回去看看。这份细心,可不是对旁人能有的。”
林阿夏沉默着,没有说话。嬷嬷说的这些,她都知道。柴宗训待她,确实很好。他会在处理完朝政后,陪她去御花园散步,听她讲女辅营的趣事;会在她为河东重建的奏报发愁时,耐心地为她分析局势,指点迷津;会在她偶尔流露思乡之情时,轻声安慰她,说皇宫以后就是她的家。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她怕这份好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怕等新鲜感褪去,柴宗训就会发现她的平庸与不堪,怕那些出身显赫的女子终会取代她的位置。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符琳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宫装,裙摆上绣着缠枝莲纹,与往日的庄重相比,多了几分温婉。“阿夏,都准备好了吗?吉时快到了。”
林阿夏站起身,对着符琳敛衽躬身:“姨母。”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迟疑,“姨母,我还是觉得……我不配。”
符琳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符琳的手心温暖而有力,让林阿夏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阿夏,在你心里,皇后之位究竟意味着什么?”符琳轻声问道。
“意味着责任,意味着荣耀,也意味着……匹配。”林阿夏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皇后是一国之母,理应由最优秀的女子担任,可我……”
“可在我看来,皇后最该有的品质,是忠诚,是担当,是能与陛下并肩同行的决心。”符琳打断她的话,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父亲是大周的忠勇之士,为了守护江山,战死沙场;你在女辅营勤勉好学,不愿虚度光阴;面对朝堂局势,你能提出独到的见解;面对陛下,你能真心相待,不卑不亢。这些品质,比家世背景、才情容貌重要得多。”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林阿夏的脸颊:“阿夏,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一颗赤诚之心,有一份家国情怀,这才是陛下最看重的。当年显德七年兵变,朝堂动荡,多少人趋炎附势,多少人明哲保身,可你父亲,明知前路凶险,依旧率军勤王,这份忠诚,陛下一直记在心里。而你,继承了你父亲的风骨,这才是你最珍贵的财富。”
“可那些女子,她们的家族能为陛下提供助力啊。”林阿夏还是有些不自信,“我的存在,除了消耗陛下的恩情,似乎什么都给不了。”
“你错了。”符琳摇了摇头,“大周如今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南唐、南汉虽表面称臣,实则心怀异心;赵氏兄弟虽已被打压,却仍需提防;朝堂之上,派系之争从未停歇。陛下需要的,不是一个能为他带来家族助力的皇后,而是一个他能完全信任、能与他同心同德、能为他守住后宫安宁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