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贪婪再也无法掩饰,指着空营。
“斥候说,里面连锅碗都留下了!这说明他们逃得有多仓促!”
“传我将令!全军进驻河西大营!今晚,就在汉人的将军府里喝酒!”
“这里,将是我乌维踏平大汉的第一座王庭!”
匈奴大军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肆无忌惮地抢夺着空帐篷,在校场上升起篝火,将搜刮出的所剩无几的烈酒一饮而尽,庆祝着这不劳而获的胜利。
夜幕降临,匈奴人醉生梦死,警惕性降到了冰点。
远处的黑暗中,一支支火箭,被搭在了弓弦上。
山岗上,刘纁身披玄红相间的大氅,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片灯火通明的“匈奴新王庭”。
火光映着她的脸,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只有冰冷的恨意。
她在心中默念。
“去病。这火……够不够亮?”
她缓缓举起了手。
手臂,猛然挥下!
“放!”
咻——咻——咻——
刹那间,无数流光划破夜空,如同坠落的星辰,从四面八方射入营中。
目标不是人。
是那些浸满火油的帐篷与草料。
“轰!”
第一支火箭钉在浸满油脂的牛皮帐上,火苗“轰”地一声炸开,像一朵瞬间绽放的死亡之花。
帐内醉酒的匈奴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烤成了人干。
紧接着,是第二顶,第三顶……
“轰——轰——轰——”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眨眼之间,整座大营,从一个点,一条线,蔓延成一片无法抑制的火海!
“着火了!着火了!”
“救火啊!”
匈奴人从醉梦中惊醒,面对的,却是一个巨大而滚烫的火焰牢笼。
空气被烧得扭曲,吸进肺里的每一口,都像是滚烫的刀子在割。
一个匈奴百夫长浑身是火地冲出来,凄厉地惨叫着,跑了两步,“噗通”一声栽倒,皮甲下的油脂滋滋作响,冒出黑烟。
战马在火中惊恐嘶鸣,横冲直撞,将更多的人踩踏在地。
乌维单于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砍开燃烧的帐篷,狼狈地冲了出来。
他回头望去。
他的五万精锐,他的王庭梦想,都在那片冲天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啊——!”
他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汉人!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然而,迎接他的,是火墙之外,早已等待多时的,冰冷的箭雨!
山岗上,赵破奴敬畏地看着身前那个纤细的背影,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公主,我们……我们赢了……”
刘纁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穿透烈焰与浓烟,死死锁定着那个在火光中狼狈逃窜的身影。
“不。”
她喃喃道。
“他还没死。”
乌维单于带着不足万人的残兵,不辨方向地向北逃窜。
他只想逃离这片地狱。
当他终于冲出烟雾笼罩的范围,奔入一处峡谷时,前路,却被一支军队堵死了。
那支军队,军容齐整,玄甲如墨。
旗帜上一个斗大的“公孙”二字,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森然杀气。
为首的将领,横刀立马,正是奉卫青之命,从代郡千里驰援的公孙贺。
他看着狼狈如狗的乌维单于,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
“单于,别来无恙。”
“大司马大将军命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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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千里之外,长安。
未央宫,椒房殿。
皇后卫子夫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她的中衣。
她又梦到了。
梦到外甥霍去病惨死,梦到她的女儿刘纁被匈奴的弯刀包围。
梦到她的据儿,被万人围攻,自刎而亡。
“娘娘?”
守夜的女官连忙掌灯上前。
卫子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她赤着脚走到窗边,推开窗,让深夜的凉风吹散自己的心悸。
她望向遥远的西北方,那里,是河西走廊的方向。
弟弟卫青的计划,太大胆,太疯狂了。
将数万将士的性命,将大汉的国运,都压在了侄女刘纁那稚嫩的肩膀上。
朝堂之上,那些固执老臣,弹劾卫青拥兵自重,行险浪战。
是她,力排众议,将所有的压力都扛了下来。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轮清冷的月亮。
“去病……”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血玉若真能为你聚魂,那你一定要保佑昭华……”
“保佑她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