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族长静室。
这里已不复往日隐秘与安宁,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药味、暴戾气息,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林汝州独坐案前,脸色因伤势和暴怒而显得异常苍白,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火焰。
他面前摊开的,是影卫刚刚呈上的、关于几位嫌疑人的拷问记录,言辞模糊,屈打成招的痕迹明显,但他不在乎,他只需要一个方向,一个能将所有怒火倾泻而出的目标。
静室的禁制无声波动了一下,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林汝州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从夜色中凝聚而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静室中央。
她未施粉黛,容颜依旧绝丽,却比记忆中多了十分的清冷与疏离,周身萦绕着一种深不可测的道韵,正是他恨之入骨、又魂牵梦萦了十年的,沈若!
“是你!”林汝州霍然站起,周身狂暴的灵力瞬间爆发,元婴后期期的威压如山岳般向沈若碾压而去,眼中充满了震惊、狂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看到真人出现时的复杂悸动,“你竟回来了?!库房是你盗的?暗算本座的也是你?!”
面对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窒息的威压,沈若神色不变,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
她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仿佛能吞噬万力的璇玑灵光,将那股威压轻易化解于无形。
“是我。”她坦然承认,声音清冷如冰泉,“林汝州,十年未见,你还是这般……面目可憎。”
这淡漠的态度,这轻易化解他威压的实力,让林汝州心头一震,随即更加暴怒:“你!你这十年到底去了何处?学了什么妖法?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本座,毁我林家吗?!”
沈若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左肋处那仍未完全愈合、隐隐透着灰黑之气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报复?毁掉林家?林汝州,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我了。我若真想毁掉林家,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
她向前踏出一步,明明动作很轻,却仿佛踏在林汝州的心头:“我回来,只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带走我的儿子,了断与你之间的孽缘。至于林家……若非宸儿在此,它的死活,与我何干?”
“宸儿……果然!”林汝州目眦欲裂,“是你!是你在背后蛊惑宸儿,让他与我作对,让他觊觎族长之位!对不对?!”
“觊觎?”沈若冷笑,“宸儿是林家名正言顺的少主,他展现的能力与担当,族人有目共睹!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林家更好的未来!是你,林汝州,刚愎自用,倒行逆施,将家族拖入内忧外患之境!是你,在将他越推越远!”
“你胡说!”林汝州嘶吼道,但沈若的话却像针一样刺入他心底最不愿承认的地方,让他气息更加紊乱,“宸儿是我的儿子!林家是我的!你休想夺走!沈若,二十年前我能将你强留在身边,二十年后,我依然可以!”
他眼中爆发出一种扭曲的、混合着占有欲、不甘与疯狂的光芒:“留下来!若儿!只要你肯留下,回到我身边,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宸儿还是少主,将来整个林家都是他的!我们……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这近乎哀求又充满胁迫的话语,让沈若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与怜悯。
“像以前一样?”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像以前一样,被你用强权逼迫,生下宸儿?像以前一样,被你禁锢在后宅,当作玩物?林汝州,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自以为是,如此令人作呕。”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有幽暗深邃的光芒开始凝聚,那是比之前影蚀之刃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的波动。
“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分情意,只有无尽的厌恶与恨。今日来此,不是与你叙旧,而是做个了断。”
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令他都感到心悸的毁灭气息,林汝州终于彻底清醒,也彻底疯狂!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的金丹女修了!
“了断?好!好一个了断!”林汝州狂笑一声,状若疯魔。
“既然你不肯回头,那就别怪我心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林汝州的下场!”
他不再保留,强行压下伤势,将《焚天诀》催动到极致,周身爆发出璀璨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一尊暴怒的金甲神只,一拳轰出!
拳罡凝如实质,带着崩山裂地、霸道绝伦的意志,要将沈若连同这静室一同碾碎!
这是元婴后期修士含怒的全力一击!
面对这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攻击,沈若眼中却无半分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
“日月轮转,万象归墟,葬神!”
她轻声吐出后面两个字,指尖那点幽暗光芒骤然扩散,化作一个微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能量的黑洞,无声无息地迎向那毁天灭地的金色拳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万物终结般的湮灭之音。
金色拳罡撞入那微型黑洞,如同泥牛入海,其蕴含的磅礴霸道的皇者之气与毁灭性能量,被那黑洞疯狂地吞噬、分解、湮灭!速度之快,远超林汝州的想象!
他感觉到自己与拳罡的联系被瞬间切断,更有一股诡异的、终结一切的道韵顺着那联系反噬而来,疯狂侵蚀他的经脉与神魂!
“噗……!”林汝州狂喷一口鲜血,周身金光瞬间黯淡,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踉跄后退,撞碎了身后的墙壁,半跪在地。
他骇然抬头,看向沈若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