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坐在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竹篾在他指间绕出温顺的弧度。手里那只半成型的竹筐卧在膝头,
青黄的篾片像被驯化的溪流,顺着他的动作慢慢聚成规整的纹路。他编得慢,指尖划过篾片时总带着点摩挲的轻响,像是在和这根从后山砍来的竹子说悄悄话。
远处的石板路传来脚步声,还混着阿望清脆的喊陈叔才停下手里的活计。
他抬起头时,阳光刚好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被晒得暖融融的,跟着他的笑一起舒展开来。
回来啦他声音不高,却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软乎乎地飘过去林天这孩子总算肯踏实待几天了。
林天走在后面,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热气透过油纸渗出来,暖了掌心。他看着陈叔膝头的竹筐,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陈叔学编筐的模样,
那时候他总嫌竹篾扎手,编出来的筐歪歪扭扭,陈叔也不恼,只是把他的小手包在自己粗糙的掌心里,一点点教他“顺着竹子的性子来。
风忽然大了些,带着山间草木的清甜味儿扑过来。风里好像又传来陈叔的声音,比方才更清晰些,混着张婶子在院子里晒被子时的笑声,
阿望蹦蹦跳跳踩过石板路的脚步声,还有远处溪水叮咚的轻响。这些声音落在每一寸春山的土地上,
像是撒下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钻进泥土里。根扎在这儿,人就不会走丢,春山的根稳着呢。
林天咬下最后一口红薯甜糯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烟火气的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