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川蜀满汉合流(1 / 2)

八旗与反贼做交易的事,在成都府地界上,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连街头挑粪的力夫、河边洗衣的婆娘,都能咂着嘴巴说上几句:

“听说了没?少城里那些旗爷,跟外面那些砍脑壳的做起买卖来咯!”

起初,天地会和那些大小金川的遗民还顾忌些,乔装改扮,遮遮掩掩。

到后来,索性扯下了遮羞布,大摇大摆地穿着前明制式的汉家衣裳,顶着在清律里已属“违制”的发式,就在满城边上的街市出入。

那身装扮,在满街的辫子和马褂里,扎眼得像和尚头上的脓包。

大清万里疆土,亿兆子民,自然不缺忠臣。

只是这成都府里的情形,透着股荒诞。

跳着脚想举报的,多是那些熟读圣贤书、自诩为江山社稷肝脑涂地的汉官。

而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包庇纵逆”、“祸乱纲常”的,恰恰是满臣鄂辉,以及他麾下那些早已被银子喂饱了的八旗将佐。

鄂辉被气笑了。

“独你们汉臣是忠臣、是贤臣?”

“你们这份忠心,早干什么去了?”

“崇祯皇帝吊死煤山的时候、李闯破北京城的时候、大清入关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铁骨铮铮、以死报君?”

道理讲不通,事情却不能闹大。

很快,那些执意要告密、且死不悔改的官员,接二连三出了“意外”。

有的是在回家路上被“吐蕃来的刺客”割了喉咙。

有的则是在查访“匪情”时,不幸遭遇“反贼悍匪”,横尸荒野。

死状各异,却都透着股“恰到好处”的警告意味。

鄂辉随即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他召集成都府的士绅富商,晓以利害,半劝半逼地让他们“捐输”了一大笔“剿匪饷银”。

然后调集兵马,做做样子地清剿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土匪窝子。

砍下些早已准备好的首级,连同那份厚厚的捐输清单,以及一份花团锦簇、渲染战况如何激烈的捷报,六百里加急,递进了北京城。

乾隆的回信来得不慢。

信里先将鄂辉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斥其“抚驭无方”、“境内不靖”,几乎要将“庸碌无能”的帽子扣实。

但骂着骂着,笔锋便转了向,字里行间透出浓浓的不安与暗示:

当今“禅让”大典在即,乃是普天同庆、彰显“十全盛世”体面的头等大事。

四川,万万不可在此节骨眼上,闹出任何有损朝廷颜面的“乱子”!

看完这封密旨,鄂辉沉默良久,脸上却露出一丝混杂着讥诮与了然的复杂神情。

他唤来那些还在犹豫观望、既想保命又舍不下那点“忠君”念头的汉臣,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这封盖着皇帝朱印的密信,轻轻推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