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楚猛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的,昨夜阿弯留下的信纸还放在床头柜上,边角的褶皱被他无意识攥过,显得格外清晰。他坐起身,揉了揉干涩发疼的眼睛,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阿弯 —— 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赶上前往黔州的车?会不会在半路遇到麻烦?这些念头像细密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刚醒就坐立难安,连洗漱的心思都没有。
他起身走到客厅,龙云辇已经坐在红木沙发上喝茶,青瓷茶杯里飘着淡淡的龙井茶香。看到他出来,龙云辇抬手推过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指尖划过杯沿的温度刚刚好:“醒了?看你眼底的青黑,昨晚没睡好?”
楚猛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却没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焦虑。他握着杯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我想给龙阿婆打个电话。” 龙阿婆是黔州苗寨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当年他从寨子里带阿弯出来时,曾在龙阿婆面前说过,要护阿弯周全。如今阿弯不告而别,他最担心的就是她没回苗寨,而是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漂泊,受了委屈也没人依靠。
龙云辇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应该打,问清楚也好放心。阿弯那丫头性子倔,但心里念着苗寨,大概率是回去了。”
楚猛拿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反复滑动,最终停在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上 —— 那是龙阿婆的手机号,数字他早已熟记于心,平时很少打电话,怕打扰寨子里的清净。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顿了两秒,才按下通话键。电话 “嘟嘟” 响了三声,很快就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龙阿婆苍老却依旧有力的声音,还夹杂着寨子里特有的鸡鸣声:“喂?哪位啊?”
“龙阿婆,是我,楚猛。” 楚猛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您…… 您最近身体还好吗?寨子里的草药长势怎么样?” 他刻意先问些无关紧要的话,怕直接提阿弯会让龙阿婆起疑。
“是楚猛啊,” 龙阿婆的声音瞬间缓和下来,带着笑意,“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寨后的草药刚浇过水,长得旺得很。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阿弯那丫头在外面惹你生气了?她要是不听话,你尽管说,我回头好好说她。”
楚猛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连忙追问,声音都比刚才高了几分:“阿弯…… 阿弯在您那里吗?她昨天从粤东走了,没跟我打招呼,我一直担心她。”
“在呢在呢,” 龙阿婆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昨天傍晚到的寨口。我看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想寨子里的腊肉了,想回来学学苗寨的草药和术法,其他的一句也不肯多说。”
听到阿弯确实在苗寨,楚猛悬了一整夜的心瞬间落了下来,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放松,连声音都轻快了些,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您多劝劝她,别让她总闷在心里胡思乱想。要是她缺什么,您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让人给寨子里寄过去。”
“放心吧,” 龙阿婆笑着说,“阿弯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寨子里有我看着,饿不着也冻不着。你也别太担心,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让她在寨子里静静,跟姐妹们待几天,心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