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寒夜怨难平(1 / 2)

沈夫人的劝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字字句句都锚在家族兴衰的要害上,像一把无形的枷锁,死死扣在沈祁风心头。

她细数着三皇子登基后的滔天权势,念叨着沈家未来的无上荣光,话里话外皆是逼迫,逼着他压下对裴语嫣的滔天怨怼。

沈祁风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怎能不恨?恨裴语嫣毁了他的双眼,让他多年苦读付诸东流,科举之路彻底断绝;恨她让自己从前途无量的才子,沦为京中人人耻笑的废人。

更恨她毁了他的人生,让他日日活在阴霾与屈辱之中。

可母亲的话语如警钟在耳畔反复回响,沈家的荣辱兴衰皆系于这桩联姻、这份算计,他纵有万般不甘,千般怨恨,也只能咬牙隐忍,硬着头皮应下这桩让他恶心至极的差事。

夜色渐沉,寒月隐在云层之后,天地间一片昏沉,刺骨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冷意,刮过沈府的青砖黛瓦,带着浸骨的寒凉。

沈祁风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锦袍上绣着暗纹,却难掩他周身的冷意,他身后跟着一众身强力壮的仆妇婆子,一行人踏着沉沉夜色,往沈府最偏僻荒凉的角落走去。

那处院落本是府中堆放废弃杂物的地方,断壁残垣,荒草丛生,后来不过是草草清扫出一间狭小的土屋,便成了裴语嫣的容身之所。

夜风卷过院角的枯树枝桠,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似鬼魅啼哭,又似冤魂低语,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凄凉冷清,让人不寒而栗。

土屋狭小逼仄,屋顶的瓦片多处破损,夜风顺着缝隙灌进屋内,风雪带着刺骨的凉意,刮在人身上像刀子割一般。

屋内的陈设简陋到了极致,一张破旧的木板床摆在屋角,床腿有些松动,轻轻一碰便发出吱呀的声响,床上铺着一床薄薄的被褥,早已洗得发白起球,边缘处甚至磨出了破洞,露出里面粗糙的棉絮。

墙角胡乱堆着几件半旧的素色衣衫,布料粗糙不堪,还沾着未洗净的污渍。

案上孤零零放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些许冷粥的痕迹,屋内连盏像样的油灯都没有,只点着一支半截的蜡烛,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勉强照亮屋内的一片昏沉,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寂寥。

自从上次裴语嫣当街与江晚宁争执之后,沈夫人便断了她所有的体面,她从裴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早被沈夫人调去柴房干最粗重的活计,日日被磋磨得形容枯槁,苦不堪言,哪里还有余力顾及自家小姐。

如今裴语嫣的衣食住行,全凭自己打理,可她自幼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得来这些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