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显阳殿内的鎏金烛台燃着十二支巨烛,将殿宇照得如同白昼。刘子业坐在上首的龙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案上的玉杯,杯中的琥珀酒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阶下,刘彧、刘休仁等几位宗室子弟垂首而立,身上的锦袍虽依旧华贵,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惊惧 —— 谁都清楚,这位天子的宴席,从来都是鸿门宴。
“猪王近来清减了些。” 刘子业忽然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死寂,他看向刘彧,嘴角挂着虚假的笑意,“看来宗正寺的饭食不合胃口?”
刘彧的身体猛地一僵,想起那些被强行灌下的猪食,胃里一阵翻涌。他强压着不适,屈膝行礼:“劳陛下挂心,臣…… 臣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 刘子业端起酒杯,示意众人饮酒,“今日召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喜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明日朕要游华林园,听说园中有邪祟作祟,正好射鬼驱邪,你们都陪朕同去。”
“射鬼驱邪” 四个字像冰锥般刺进众人心里。刘休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上月有个宗室在围猎时被当作 “活靶” 射死,刘子业当时也说 “是射中了附在他身上的恶鬼”。他偷偷抬眼,对上刘彧的目光,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
宴席上的歌舞依旧,舞姬们的水袖在烛火中翻飞,乐师们弹奏着靡靡之音,可每个人都如坐针毡。刘子业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明日的 “射礼”,说要在华林园的竹林里设靶,用浸过黑狗血的箭矢 “射杀恶鬼”,语气里的残忍让人心头发寒。
“猪王身宽体胖,阳气重,明日可要站在朕身边,帮朕挡挡邪祟。” 刘子业忽然指着刘彧,笑得格外狰狞,“说不定那些恶鬼看到你,就吓得不敢出来了。”
殿内爆发出一阵刻意的哄笑,刘彧却觉得脊背发凉。他注意到,刘子业身后的侍卫腰间都别着特制的箭矢,箭头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是喂了剧毒。而明日华林园的竹林,正是当年几个宗室被秘密处决的地方,地势偏僻,易守难攻。
酒过三巡,刘子业借着醉意,让侍卫抬来弓箭,当场演示起射术。一支雕翎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殿角悬挂的灯笼,烛火熄灭的瞬间,他阴森森地说:“看到了吗?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在朕的箭下都活不成。”
刘休仁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液洒在衣襟上。他借着擦拭的动作,悄悄靠近刘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明日竹林…… 恐有不测。”
刘彧的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他想起宗越前日递来的密信,说刘子业已暗中调遣了三百精兵埋伏在华林园,只等明日动手。他缓缓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眼角的余光瞥见刘子业正盯着他们,连忙低下头,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