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丧闹剧(2 / 2)

灵堂里的白烛换了一批又一批,烛芯积起寸长的烛花,映得供桌上的素果都褪了鲜亮。每日卯时,宗室子弟和文武百官都得排班进殿哭灵,哭声从殿门漫出来,缠在宫墙的藤蔓上,连风都带着苦味儿。

萧宝卷却总在这时候 “恰好” 喉咙痛。

他要么缩在偏殿里摆弄新做的鎏金弹弓,听着殿外传来的哭声就皱眉:“吵死了,拿块锦帕来堵耳朵。” 要么就靠在榻上啃蜜饯,见内侍来请,便懒洋洋地指了指喉咙:“疼得厉害,哭不出来,你们去吧。”

侍立在旁的王晏实在忍不住,低声劝道:“陛下,群臣都在殿外等着,您哪怕…… 哪怕稍作姿态也好。”

萧宝卷把蜜饯核吐在银碟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姿态?我喉咙真疼,难不成要我咳着哭?” 他忽然眼睛一亮,起身往殿外走,“算了,去看看吧,省得你们总啰嗦。”

他刚走到灵堂门口,就撞见太中大夫羊阐哭着往里冲。羊阐是个秃子,平日里总戴着顶厚厚的纱帽遮掩,此刻悲从中来,哭得浑身发抖,跪在灵前磕头时用力过猛,纱帽 “呼” 地一声飞了出去,露出光溜溜的头顶,在烛火下亮得晃眼。

满殿的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光头上。

萧宝卷先是一愣,随即捂着肚子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撞来撞去,惊得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他指着羊阐,转头对身边的侍卫说:“你们看,这只大秃鹫,怕是从哪座山飞下来的?跑到这儿来嚎丧,是想啄两口供品吗?”

羊阐正哭得肝肠寸断,闻言猛地抬头,光头上的汗珠混着泪水往下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满朝文武都僵在原地,有人手里的哭丧棒 “啪” 地掉在地上,有人下意识地去捂嘴,却挡不住眼里的震惊 —— 新帝的笑声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人脊背发寒。

徐孝嗣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望着萧宝卷那张带着稚气的笑脸,忽然觉得殿里的安息香闻着像极了催命的烟,而那口停在中央的梓宫,仿佛正无声地叹息着,预示着这个王朝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