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固!” 李存勖懒得理他,反而对伶人们喊道,“把王大人也拉来玩玩!” 景进等人立刻围上来,想把王溥拽起来扮 “土地公”,气得老臣当场晕了过去。
伶人们愈发肆无忌惮。他们闯进太医院,把药箱里的药材倒在地上,用朱砂在太医的白胡子上画符咒;又跑到马厩,对着御马扮鬼脸,惊得几匹良驹挣脱缰绳,撞翻了旁边的兵器架,刀枪剑戟散落一地,差点伤到人。
夜幕降临时,白灯笼的光更显诡异。李存勖命人摆上宴席,就在廊下赏戏。伶人们一边吃喝,一边接着打闹,有伶人喝醉了,竟把先帝的灵位从太庙请了出来,当成 “鬼王” 的道具,抱着它跳胡旋舞。
“快放下!” 闻讯赶来的宗室李道古气得拔剑相向,却被李存勖喝止:“不过是个牌位,值得动刀动枪?” 他夺过灵位,随手放在桌上,还往牌位前的香炉里扔了块肥肉,“先帝若有灵,定会觉得这戏有趣。”
李道古望着眼前这大逆不道的一幕,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指着李存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最终一口血喷在灵位前,轰然倒地。
这场 “驱鬼戏” 闹到三更才散。伶人们醉倒在各处,有的抱着石狮子打鼾,有的趴在假山上吐得一塌糊涂。李存勖被内侍扶回寝殿时,还在念叨着哪个伶人的 “鬼步” 最像,全然没注意到,那些白灯笼的光晕里,仿佛真的有无数黑影在晃动。
夜半时分,宫城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白灯笼左右摇晃,像无数只鬼眼。有宫女说,看到杨婆儿扮吊死鬼的地方,真的有个披头散发的影子在徘徊;还有太监说,佛堂里传来念经声,却比白日里的高僧念得更凄厉。
消息传到宫外,百姓们愈发惶恐。“皇帝在宫里扮鬼胡闹,这是要招邪啊!” 卖香烛的小贩对着皇宫的方向烧香,“中元节不敬鬼神,怕是要有大祸了。”
而李存勖睡得正酣,梦里还在看伶人演 “钟馗捉鬼”。他不知道,这场被他当作取乐的闹剧,早已把宫中的怨气引到了极致。那些被惊扰的亡魂,那些被亵渎的规矩,正像潮水般涌来,要将这荒唐的王朝,彻底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次日清晨,打扫的宫女发现,昨夜伶人画在凤辇上的鬼脸,无论用多少清水都擦不掉,仿佛是刻在了木头里。阳光照在上面,那鬼脸竟像是在笑,笑得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