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遇刺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汴京朝堂之上。垂拱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赵佶脸上的震怒几乎化为实质。
“岂有此理!猖狂至极!”赵佶的声音如同从冰缝中挤出,“在种卿整肃军纪之时,竟敢行此卑劣刺杀之事!这是要断朕之臂膀,乱我西征大计!”
皇城司的效率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结合之前掌握的线索以及对童贯府邸的突击搜查、对其心腹的连夜突审,铁证迅速汇集。
梁师成再次禀报时,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更深的敬畏:“官家,已查明!行刺种帅之死士,确系张悍、王逵余党,受童贯暗中蓄养之死士!童贯对种帅主持西军改制、清查旧账早已怀恨在心,此次见其亲信被铲除,自身难保,便狗急跳墙,欲刺杀种帅,制造更大混乱,以期浑水摸鱼!”
“好个童贯!好个媪相!”赵佶怒极反笑(童贯曾因其宦官身份而被称为媪相),“贪墨军饷,结党营私,如今更是勾结乱军,刺杀统帅!此獠不除,天理难容!”
他没有任何犹豫,厉声道:“传朕旨意!童贯,罪大恶极,证据确凿,着即于诏狱内赐死!其家产悉数抄没,亲族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将其罪状明告天下,尤其是西军各部,以儆效尤!”
“是!”梁师成躬身领命,心中却是一凛,童贯这等曾经权势滔天的人物,说赐死就赐死了。
处理完童贯,赵佶心头的怒火稍平,但一种更深沉的思绪涌上心头。他踱步到御座前,没有立刻坐下,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回顾着自他“醒来”后这数年来的风云变幻。
蔡京、王黼、李彦、朱勔、童贯……还有眼前的梁师成。昔日民间怨声载道的“六贼”,其下场——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他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躬身侍立的梁师成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随口问道:“梁伴伴,朕忽然想起,以前汴京市井之间,似乎流传着什么六贼的说法?朕记得,那名单之上,好像……也有你的名字?”
“扑通”一声!
梁师成几乎是瞬间瘫软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金砖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和哭腔:“官……官家!老奴……老奴有罪!老奴昔日糊涂,确曾……确曾做些不当之事,惹得天怒人怨!但自官家励精图治以来,奴婢早已洗心革面,兢兢业业,唯陛下之命是从,不敢有半分懈怠!求官家看在奴婢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老奴一命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