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宁殿,虽已置有冰鉴,但夏日的暑气仍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令人心生烦闷。赵佶褪去外袍,只着一件轻薄的丝绸单衣,仍觉额角沁出细汗。他踱步至殿内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那片广袤而令人心神不宁的区域——蒙古高原,以及更北方的苦寒之地。
“百年以来,乃至千年之间,北虏南下,寇边不绝,非其天性凶残,实乃……生存所迫。”赵佶喃喃自语,眉头微蹙。穿越者的灵魂让他能从更本质的角度看待历史周期律。
侍立一旁的梁师成闻言,小心翼翼地接话:“大家圣明,北地苦寒,物产贵乏,胡虏不耐饥寒,故常南下劫掠,确为痼疾。”
赵佶的手指沿着长城防线缓缓移动,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世界的图景。“资源不足……若能使其安居乐业,以其所产,易我所需,又何须年年刀兵相见,空耗国力民力?”他忽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灵感迸发的光芒,“梁伴伴,你可曾想过,那草原之上,除了战马,最多之物是何?”
梁师成一愣,试探着回答:“回大家,应是……牛羊?”
“不错!正是牛羊!”赵佶语气笃定,“牛羊之毛,若能善加利用,其价值,未必在战马之下!”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朕观那新式纺车,于棉、麻之上已然显效。若能以此为基础,研发出处理羊毛、纺成毛线、织成绒衣之法!一件厚实暖和的羊毛衣,足以抵得上数层皮裘,且更轻便,更耐寒!若能让北地牧民,以其无尽之羊毛,换取我中原之粮食、盐铁、茶叶、布匹,使其生活无忧,谁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打这毫无把握的草谷?”
梁师成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那些被视为粗鄙不堪、往往丢弃或仅作填充之用的羊毛,竟能有如此妙用?但他深知官家常有惊人之思,且每每成真,当即赞道:“大家天纵奇才!此策若成,可谓釜底抽薪,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商贾之道,羁縻北虏,实乃千古未闻之良策!”
赵佶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此乃长远之策,需待羊毛纺织技术成熟,商路畅通,非一日之功。然,北方之患,根子还在一个粮字。若我中原粮草丰沛至极,即便敞开供应,亦无匮乏之虞,则北虏更无南下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