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路推行《均田令》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在旧有的利益阶层中炸开了锅。虽有大军驻守,明面反抗者寥寥,但暗地里的阻挠与软抵抗,却开始在升龙府周边及一些州县滋生。
这一日,在升龙府安抚制置使司衙署内,气氛凝重。新任安抚制置使周文远、负责清丈田亩的户曹参军,以及刚从前线返回坐镇的宗泽,正在听取来自地方县令的紧急禀报。
“宗老将军,周制置,下官奉命在嘉林县推行均田,清查隐田,却……却屡屡受阻啊!”嘉林县令哭丧着脸,语气焦急。
宗泽眉头一皱,沉声道:“细细说来,如何阻法?”
县令回道:“县中有一大族,姓阮,其族长阮文岱,乃前朝致仕的员外郎,族中田产连绵,佃户数百。下官派人前去清丈,他们表面恭顺,却百般拖延。先是称田契遗失需时间寻找,后又推说管庄头的远行未归,不熟悉田亩界至。更有甚者,他们暗中煽动一些不明真相的佃户,聚集在衙门前,声称若分了阮家的田,他们便失了生计,要饿死街头!下官……下官恐激起民变,不敢用强啊!”
周文远闻言,面色不豫:“此等伎俩,实属可恶!分明是裹挟民意,对抗朝廷!”
户曹参军也气愤道:“这阮家绝非个例!不少地方豪强皆是如此,阳奉阴违,或藏匿田契,或谎报田亩等级,或煽动佃户闹事,使得清丈工作进展缓慢!”
宗泽听完,花白的眉毛下,眼神锐利如鹰。他并未立刻动怒,而是冷静分析:“他们倚仗的,无非两点:一是我等初来乍到,需稳定民心,不敢轻动;二是自以为熟悉地方,盘根错节,法不责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寒,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气:“然,他们打错了算盘!陛下有旨,凡阻挠新政者,无论豪强士绅,首恶必办!此风绝不可长!”
周文远有些担忧:“老将军,若强行弹压,恐真会激起民变,于稳定大局不利啊。”
宗泽冷哼一声:“周制置,你可知何为首恶?何为胁从?阮文岱之流,便是首恶!那些被煽动的佃户,多为无知受蒙蔽,乃是胁从。对付此等奸猾之辈,需用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