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苦心构建的治理体系初见成效,但黎石等残余势力并未坐以待毙。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聚众固守,而是化整为零,利用对山林的熟悉,展开了凶险而灵活的游击袭扰。
这一日,一封染血的紧急军报被快马送至升龙府帅帐。传令兵几乎是跌进帐内,声音带着悲痛与惊惶:“报——!宗老将军,赵都钤辖!前往西山巡检烽火台的一支十人巡逻队,在‘飞鸟涧’遭遇大队贼人伏击!血战……血战半日,仅有两人趁夜色负伤逃回,其余……八位兄弟,全部殉国了!”
“什么?!”赵遹猛地站起,脸色铁青,“十人对百人?详细情况!”
逃回的一名伤兵被搀扶进来,他胳膊上缠着浸血的布条,脸上满是硝烟与血污,声音嘶哑地回忆那场惨烈战斗:
“我们……我们按例巡查,行至飞鸟涧那狭窄处,两侧密林突然箭如飞蝗!弟兄们立刻结圆阵,盾牌手在外,火枪手和弩手在内。贼人不下百数,嚎叫着从山上冲下来……”
“他们地形太熟了!专从巨石、树后冒头放冷箭。我们的燧发枪……在林子里准头差了些,装填也慢。幸好有神臂弩!”伤兵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决绝,“王都头命令,弩手专射露头的贼人,火枪手抵近打冲下来的。贼人第一次冲锋,就被我们放倒了二三十个!”
“但贼人太多了!他们不怕死,一波接一波。我们的盾牌被砍得噼啪作响,长枪手拼命突刺……李老三为了护住火枪手装弹,被三把腰刀砍中……张麻子用震天雷炸翻了好几个,自己也被竹矛捅穿了……”
伤兵的声音哽咽起来:“打到最后,箭用完了,破虏雷也扔光了,铅子也所剩无几。弟兄们只能靠刺刀和腰刀拼杀……王都头临死前喊,让我们能走几个是几个……我和小栓子仗着熟悉一点夜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滚下山涧,才……才捡回条命……”他猛地咳嗽起来,“我们拼死估计,至少留下了他们七八十具尸体!”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伤兵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八名精锐士兵换对方七八十人,看似战果辉煌,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种交换比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孤军环境下,是何等惨烈,也暴露了宋军在复杂山林环境中作战的局限性。
赵遹一拳砸在案几上:“飞鸟涧!又是黎石那伙人!竟敢如此猖獗!”
宗泽面色沉静如水,但花白的须发似乎因愤怒而微微颤动。他没有急于发泄怒火,而是冷静地问道:“逃回的士卒可能描绘出贼人伏击的具体位置、路径以及大致撤退方向?”
伤兵努力回忆:“能……大概记得。他们是从涧北侧那片老林子下来的,撤退时好像……好像是往西边的迷雾岭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