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四月初,居庸关外三十里,宋军中路军先锋大营晨雾如纱,笼罩着燕山余脉的层峦叠嶂。居庸关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两山之间的隘口,灰褐色的城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岳飞站在营前高地上,手持破虏镜——这是格物院特制的军用望远镜,镜筒以黄铜打造,可伸缩,视野比寻常千里镜清晰数倍。镜中,居庸关的防御细节纤毫毕现:城墙上新筑的箭垛、隐约可见的守军身影、关前挖出的三道壕沟、以及关后山坡上那片不自然的寂静林地。
“鹏举,看出什么了?”身旁传来清朗的声音。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面容儒雅的将领,正是岳飞副将刘锜。他虽出身将门,却好读兵书,擅谋略,与岳飞一勇一谋,相得益彰。
岳飞放下破虏镜,眉头微皱:“关前防御工事,皆是新筑。金人知道我们要来。”
“意料之中。”刘锜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倒是关后那片林子……鸟雀不落,恐有伏兵。”
正说着,头顶传来绳索摩擦的吱嘎声。两人抬头,只见三架云车正缓缓升空——那是载人云车,藤编吊篮下挂着沙袋配重,篮中各有两名侦察兵,一人操纵,一人持破虏镜观察。
“云车升空了。”刘锜道,“半时辰后,当有回报。”
岳飞点头,转身走回大帐。帐中,沙盘已摆好,居庸关地形栩栩如生。诸将齐聚,见岳飞进来,齐齐抱拳:“岳将军!”
“坐。”岳飞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众将,“方才我与刘将军观察关城,金军防备甚严。此番攻关,不能硬拼。诸君有何想法?”
神机营炮队指挥使徐庆率先开口:“将军,我军有红衣炮十二门,虎蹲炮三十。可先以炮火轰击城墙,打开缺口后,步卒再上。”
骑兵营指挥使张宪摇头:“徐指挥有所不知。居庸关城墙依山而建,外侧多以条石垒砌,厚达两丈。红衣炮虽利,恐难一击破之。且金人必在关后设伏,待我军攻城时杀出,内外夹击。”
“张指挥所言有理。”步军指挥使王贵接口,“末将以为,当先探明伏兵所在,再图攻关。”
众将议论纷纷。岳飞静静听着,手指在沙盘上居庸关后的那片山地轻轻敲击。
约莫半个时辰后,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报——云车侦察回报!”
三名侦察兵掀帐而入,单膝跪地。为首的是个年轻士卒,脸色因高空寒冷而发白,但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禀将军!我等升空三百丈,俯瞰全局,所见如下——”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炭笔,在沙盘空白处快速勾画:“居庸关内,守军约五千,多布于城墙。但关后山地,藏有伏兵!观其灶烟、马粪痕迹,当有骑兵三千,步卒两千,分藏于三处山谷。”
炭笔画出三个圈:“此处,距关五里,藏骑兵一千;此处,距关八里,藏步卒一千;此处最远,距关十二里,藏骑兵两千、步卒一千。三处互为犄角,若关城告急,可分批杀出。”
帐内众将倒吸一口凉气。
“好险!”徐庆后怕道,“若我军全力攻城,这三支伏兵杀出,前后夹击……”
刘锜看向岳飞:“鹏举,如何应对?”
岳飞盯着沙盘,良久,缓缓开口:“金人设此伏兵,是料定我军必先攻关。那我们……便偏不先攻关。”
众将一愣。
“不攻关,那打哪里?”
岳飞的手指,点在了沙盘上距关十二里的那个伏兵点:“打这里。”
“打伏兵?”张宪疑惑,“可若惊动守军,前后夹击的便是我们了。”
“所以……”岳飞眼中闪过锐光,“要快。要在关城守军反应过来前,先吃掉这支最远的伏兵。然后,以这支伏兵为饵,诱另外两支来救,途中设伏歼之。最后,再回过头来,收拾关城守军。”
刘锜眼睛一亮:“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妙!只是……如何确保速战速决?”
岳飞看向徐庆:“徐指挥,若集中所有红衣炮、虎蹲炮,突然轰击这支伏兵营地,需多久可破其营?”
徐庆心算片刻:“若趁其不备,十二门红衣炮齐射三轮,三十门虎蹲炮齐射五轮,再以百虎齐奔箭覆盖……半刻钟内,可使其大乱。”
“好。”岳飞又看向张宪,“张指挥,骑兵营能否在半刻钟内,冲入敌营,分割绞杀?”
张宪抱拳:“若炮火准备得当,末将敢立军令状!”
“王指挥,步卒可能随后跟上,清剿残敌?”
王贵重重点头:“末将所部三千步卒,皆带燧发枪,可在一刻钟内结束战斗。”
岳飞一掌拍在沙盘边缘:“那便如此!今夜子时,全军轻装潜行,丑时前抵达伏兵营地外围。丑时三刻,以三发红色信号火箭为号,炮火齐发,骑兵突进,步卒清剿。务必在寅时前结束战斗!”
他环视众将:“此战关键,在于快和静。行军需静,炮火需快。诸君可有疑问?”
“没有!”
“好,各自准备。酉时埋锅造饭,戌时熄火,亥时出发!”
众将领命而去。帐中只剩岳飞与刘锜。
刘锜低声道:“鹏举,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若有一支伏兵未按我们预想来救,或者关城守军提前察觉……”
“所以需要饵。”岳飞走到帐边,望着远处居庸关的方向,“吃掉第一支伏兵后,我会亲自带两百轻骑,打着残兵旗号,向第二伏兵点溃逃。金人见友军溃败,必出来接应。那时……”
他转身,眼中寒光凛冽:“便是第二伏兵的末日。”
刘锜深吸一口气:“太险。你是先锋主将,不可亲身犯险。”
岳飞笑了,笑容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刘兄,当年在宗老将军麾下,某常率百骑冲阵。如今做了将军,难道反而怕了?”
他拍拍刘锜肩膀:“况且,有云车在天上看着呢。若有变,云车会发信号。”
当夜,子时月黑风高。宋军七千余人衔枚疾走,马蹄裹布,兵器缚草,在崎岖山道上悄无声息地行进。每隔三里,便有一架云车在低空悬浮,侦察兵以灯笼信号传递前方路况。
丑时初,部队抵达预定位置——距离金军伏兵营地仅二里的一片密林。
岳飞登上高处,用破虏镜观察。营地篝火点点,隐约可见帐篷轮廓,巡夜士兵呵欠连天——显然,金军完全没料到宋军会绕过雄关,直扑他们这伏兵。
“徐庆,炮位设好了吗?”岳飞低声问。
“设好了。十二门红衣炮在左翼高坡,三十门虎蹲炮在右翼林缘,全部瞄准营地核心。”
“张宪,骑兵就位否?”
“就位。只等炮火一停,便可冲锋。”
“王贵?”
“步卒分三队,已呈半包围之势。”
岳飞抬头看天,时辰将至。他取出弓,搭上一支特制箭矢——箭镞后绑着竹筒,内装火药和焰火。
弓如满月。
“嗖——啪!”
红色信号火箭在空中炸开,照亮夜空。
下一瞬,大地震颤!
“轰轰轰轰轰——”
四十二门火炮同时怒吼!炮弹划破夜空,如流星坠地,砸进金军营中!帐篷被掀翻,篝火被炸散,睡梦中的金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化作碎片!
三轮齐射后,虎蹲炮换上霰弹,覆盖营地外围。
“百虎齐奔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