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田想导师,想如果他还在,会不会拍着自己肩膀说“这块地,值得”。
沈青禾想奶奶,想她坐在老屋门槛上晒太阳时说“人啊,总要有个能回的地儿”。
秦墨想他设计的第一个AI——如果它有生命,会不会也想要个“家”。
七份“想”,七股规则洪流,灌进纹身。
纹身炸开刺目的光!
七个节点的光柱,瞬间暴涨十倍!
光柱在空中交织,凝结,最后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农场的、半透明的金绿色大网。
网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画面——
王德发闺女的照片。
李守田导师的旧钢笔。
沈青禾奶奶的白发。
秦墨的锈芯片。
周怀仁老伴的批注。
另外两人的结婚证和军功章。
所有“执念”,所有“记忆”,所有“不想失去的东西”。
全在网上流淌。
网抬起头——如果网有头的话——
对准那口飘来的净世钟。
“有意思。”钟里,那个被贯穿的敲钟人开口,声音空洞,“用凡人的执念……对抗神的审判?”
他抬起手——虽然脖子被贯穿,但手还能动。
手指,轻轻敲在钟壁上。
“铛——”
第一声钟响。
声波不是声音,是规则层面的“抹除波纹”。
波纹撞在家网上。
网上那些画面,瞬间黯淡了三成!
王德发“噗”一口血喷出来——他闺女的照片,碎了。
“闺女……!”他嘶吼,手腕纹身疯狂闪烁,更多的规则洪流灌进去——网上,照片碎片重新凝聚,但边缘模糊,像随时会再次崩碎。
“铛——”
第二声。
李守田导师的钢笔炸裂,沈青禾奶奶的白发燃烧,秦墨的芯片融化。
七个学员同时吐血倒地。
家网剧烈震颤,表面裂开无数道缝隙。
“扛不住了……”影子嘶吼,“再来一声……网就破了!”
钟里,敲钟人抬起手,准备敲第三下。
就在这时——
躺椅。
动了。
不是椅子动,是椅子
土里,钻出一根细小的、金绿色的……
嫩芽。
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枝,长叶,最后变成一根三米高的、半透明的规则藤蔓。
藤蔓顶端,开出一朵花。
花蕊里,坐着个巴掌大的、睡眼惺忪的……
光婴。
“吵死了……”光婴揉着眼睛,奶声奶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它抬头,看向那口钟。
然后,咧嘴笑了。
“送钟的?”
“正好……”
“老子缺个尿盆。”
它小手一抬。
藤蔓猛地窜出,像鞭子一样抽在钟壁上!
“铛——!!!”
不是敲钟,是抽钟。
钟身剧震,表面刻文炸裂!
敲钟人脸色大变:“你……你怎么可能醒?!七罪卷轴的消化至少要三个月——”
“谁告诉你老子在消化卷轴了?”光婴——或者说,被强行“唤醒”的林燊燊部分意识——打了个哈欠,“老子是在‘种卷轴’。”
它指了指躺椅
“那玩意儿太难吃,我把它切碎了,埋土里当肥料了。”
“现在……”
它小手一握。
藤蔓猛地收紧,缠住钟身。
“你这口钟……”
“我也收了。”
“正好给农场……”
“当个门铃。”
藤蔓发力——
“咔嚓!”
钟身,裂了。
不是物理裂缝,是规则层面的“崩解”。
裂纹从顶部蔓延到底部,钟里那个敲钟人疯狂挣扎,但藤蔓越缠越紧。
三秒后。
“砰!”
钟,炸了。
不是爆炸,是“绽放”。
无数青铜碎片在空中融化,重组,最后变成一口小小的、金绿色的……
风铃。
风铃飘下来,挂在躺椅旁边的棚子檐角。
风一吹,叮当作响。
声音清脆,悦耳。
像家的声音。
敲钟人从半空摔下来,砸在地上,脖子上的贯穿伤还在流血,但人还活着。
他抬头,看着棚檐下那串风铃,眼神绝望:
“你……你竟敢把净世钟……改成风铃……”
“不然呢?”光婴飘到他面前,小手戳了戳他脑门,“当尿盆太大了,风铃正好。”
它顿了顿:
“回去告诉审判庭。”
“老子的农场,现在有七个‘节点’,一张‘家网’,一串‘门铃’。”
“下次再来……”
“记得带礼。”
“空手上门……”
“不礼貌。”
说完,小手一推。
敲钟人被规则力量裹着,像垃圾一样扔出农场边界,消失在天际。
光婴转身,看向地上七个奄奄一息的学员。
“干得……还行。”它声音开始变弱,“家网虽然糙了点……但够用。”
它飘到王德发面前,小手按在他额头上。
王德发手腕上黯淡的纹身,重新亮起。
网上他闺女的照片,恢复清晰。
“记住……”光婴声音越来越小,“家网的力量……来自‘相信’。”
“你们越相信这儿是家……”
“网就越硬。”
“硬到……”
它打了个哈欠:
“能撞碎神。”
光婴化作光雾,钻回躺椅
嫩芽收缩,变回种子,沉入土中。
躺椅恢复平静。
椅面,依旧微温。
棚檐下,那串风铃轻轻摇晃。
叮当。
叮当。
像在说:
欢迎回家。
苏晴走到躺椅边,蹲下,手指轻触土壤。
土壤温暖,搏动。
像心跳。
她轻声说:
“睡吧。”
“下次……”
“我争取不吵醒你。”
远处,夕阳西下。
七个学员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手腕上的纹身微微发烫。
他们看向彼此,又看向这片土地。
第一次觉得……
这儿,真像家。
王德发咧嘴,露出带血的牙:
“明天……”
“我给番茄苗加把肥。”
“闺女爱吃甜的。”
众人笑了。
风铃又响。
叮当。
叮当。
像在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