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面无表情地收回左手。所有的投影瞬间碎裂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餐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喘息声。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恐惧。
“愿望,”江妍放下酒杯,拿起雪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渍,声音平淡地宣布着法则,“需要同等的代价交换。”
死寂持续了几秒。然后,是刀叉碰撞盘子的细微声响,是喉咙艰难吞咽口水的声音。所有客人都深深地低下了头,几乎将脸埋进昂贵的餐盘里,身体僵硬,再也不敢朝那靠窗的一桌多看一眼。刚才的侥幸和疑惑,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沈烽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用力咀嚼着,仿佛在咀嚼那个男人的愚蠢:“呵,那蠢货。”
林杰优雅地用叉子送了一小块鱼肉进嘴,细嚼慢咽,然后才拿起餐巾按了按嘴角,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妍妍,这应该不是结局。”
妹妹舔了舔沾着巧克力酱的嘴角,血红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妍,小脸上满是期待:“姐姐,那个坏蛋死掉了呢。吃完饭我们是不是有事要忙啦?”
江妍拿起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一颗翠绿的豌豆,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眯眯的神情,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饭后甜点:“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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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VIp病房的空气中,心电监护仪发出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墙上的时钟指针,无声地指向晚上十点。
病床上,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做着百万富翁美梦的男人,此刻全身缠满绷带,插着各种管子,脸上带着氧气面罩,露出的皮肤青紫肿胀,只有微弱的呻吟证明他还活着。
江妍四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床边,没有惊动任何警报或值班护士。江妍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虚空轻轻一握。一层肉眼不可见、却足以隔绝一切声音和能量波动的无形屏障瞬间笼罩了整个病房,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
似乎是某种生命本能的预警,又或许是那几道冰冷视线的刺激,病床上的男人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竟缓缓睁开了。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聚焦,当看清床边站着的四人时,那瞳孔瞬间收缩到针尖大小,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你…你们…想干嘛?!”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惊恐,身体本能地想向后缩,却被剧痛和固定带死死钉在床上,“我…我警告你们!我…呃啊…”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断裂的肋骨和内脏,痛得他眼前发黑,剩下的话全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江妍站在床尾,黑色的长裙在惨白的病房灯光下如同凝固的暗影。她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发亮,声音轻飘飘地落下:“你的代价,我们还没有收取。”
仿佛得到了指令,林杰上前一步。他动作从容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色医疗箱。咔哒一声轻响,箱盖弹开。里面并非寻常的医疗用品,而是整齐排列着各种型号、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具——柳叶刀、骨锯、组织剪、血管钳…以及一排排贴着不同标签、颜色诡异的药剂试管。
林杰的目光落在男人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嘴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极其罕见地出现在他平日冷峻的脸上,温暖得如同冬日阳光,连镜片后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盛满了近乎溺人的温柔。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和,如同情人的低语,却让床上的男人如坠冰窟:
“嘘…别怕。”他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刀锋在灯光下流转着致命的光泽,“先躺平,放松。”他俯下身,声音轻缓,带着诱哄的意味,“你的痛苦…”他顿了顿,那温柔的笑容更深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毫无温度的深渊,“才刚刚开始。”
沈烽高大的身躯斜倚在墙边,双手抱臂,冷硬的下颌线绷紧。他没有看床上的男人,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医疗箱里的工具,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拈起一把沉重的骨锯,在掌心掂了掂,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锋利的锯齿,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妹妹则好奇地趴在打开的医疗箱边缘,血红的瞳孔睁得大大的,像发现了新玩具。她伸出白皙的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支装着深紫色液体的试管,试管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这个颜色好好看哦…”她小声嘀咕着,小脸上满是纯真的探究。
江妍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不变。她抬起右手,对着病床上的男人隔空轻轻一点。一道极其细微的金色流光没入男人身体。
奇迹般地,男人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断裂的骨头、受损的内脏,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绷带下的皮肤变得平整光滑,肿胀消退,青紫褪去,连呼吸都瞬间顺畅有力起来,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全身。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感受着这瞬间痊愈的神迹。
然而,这轻松感只持续了不到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