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魔领，星辰魔宫深处。

距离那场惨烈而辉煌的“首战告捷”，已过去半月有余。魔宫内外的血迹与战痕早已被清理干净，破损的工事与阵法也已修复一新，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复杂。但空气中似乎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铁锈与硝烟气息，那是属于胜利者，也属于阵亡者的独特印记。

统帅大殿后方的静室内，凌天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一层似有若无的混沌色光晕之中。光晕之内，隐约可见暗金、淡金、幽黑、赤红数色光芒流转不休，时而交融，时而分离，散发出玄奥莫测的法则波动。

他的脸色已不复半月前的惨白如纸，气息也平稳悠长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淡淡倦色。那一战强行融合多种法则碎片力量，正面硬撼六翼天使长虚影的圣焰裁决，虽最终功成并重创对手，但对他自身的反噬也极其严重，经脉、骨骼、乃至神魂都留下了不轻的暗伤。若非归墟令内新得的“兵武殿”与“镇魔殿”残瓦持续散发出温养修复之力，加上墨渊调配的无数珍稀丹药和幽影日夜不辍的魔元疏导，他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至此。

此刻，他正内视己身，细心梳理着体内那几股依旧有些桀骜不驯的力量碎片。归墟的包容，寂灭的终结，镇魔的镇压，兵武的锋锐……这些法则碎片虽然层次极高，却都只是残缺的一角，且属性各异，强行融合使用后遗留下的“排异”与“冲突”，远比肉体伤势更难调和。

“法则碎片虽好，但终究不是自身领悟得来，如同无根浮萍，难以真正掌控圆融。”凌天心中明悟，“看来，接下来除了继续养伤和整合势力，更需沉心悟道，尝试将这些碎片中蕴含的法则真意，一点点消化吸收，真正转化为我自身之道的一部分。”

他缓缓收功，周身光晕敛入体内。推开静室之门，和煦（相对万界坟场而言）的魔宫光辉洒落，幽影一如既往地静立在门外不远处，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感觉如何？”幽影迎上前，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

“已无大碍，剩下的需要水磨工夫。”凌天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幽影摇头，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你无恙便好。星陨将军和墨渊监正已将战后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出关定夺。”

两人并肩走向统帅大殿。沿途所见，魔宫内的秩序井然，魔军将士们或在操练，或在执行任务，一个个精神饱满，气息凝练，经过那一场血与火的淬炼，整支军队的精气神似乎又提升了一个层次。见到凌天，所有将士无不恭敬行礼，眼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崇拜。

大殿之内，星陨、墨渊、破军、赤燎、石锋等核心高层已然齐聚。见到凌天步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凌天行至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半月休整，我军恢复情况如何？暗影魔域与神域可有异动？”

星陨率先汇报：“禀少主，我军伤亡已完全统计。战死八百二十一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三百余，轻伤者皆已恢复。新补充兵员五百，已初步融入各营。缴获自暗影矿坑及战场的大量资源已入库，正在按需分配与炼制。总体而言，我军实力已基本恢复至战前，且士气更加高昂。”

破军补充道：“经过那一战，各营将士对军魂意志的运用更加纯熟，彼此配合也愈发默契。尤其是‘镇魔光环’在实战中效果显着，墨渊监正已着手研究其升级版本。”

墨渊抚须道：“老朽与研习营正结合‘兵武殿’残瓦中蕴含的些许‘锋锐’、‘坚固’法则碎片，尝试改进我军制式兵甲。虽只是皮毛，但若能成功，当可小幅度提升整体战力。”

凌天满意地点点头。一支军队的强大，不仅在于顶尖战力，更在于整体的底蕴与不断的进步。

“暗影魔域方面，”幽影接口，她执掌暗殿，情报最为灵通，“幽煞撤回老巢后便封锁了核心区域，动向不明。但其外围势力收缩明显，之前被我们攻克的‘阴影裂隙’与‘暗影矿坑’区域，已被其彻底放弃，目前被一些小势力或流亡者占据。根据零星情报分析，幽煞似乎也受了些伤，正在舔舐伤口，短时间内应无力再次组织大规模进攻。”

“神域呢？”凌天更关心这个生死大敌。

幽影神色凝重了些：“神域天使长投影被少主重创溃散后，其势力也暂时从万界坟场边缘区域消失了，没有再次降临的迹象。但暗殿安插在神域外围的眼线传回模糊信息，似乎神域内部对此次失利有所震动，具体动向难以探查。”

凌天沉吟。幽煞暂时蛰伏在意料之中，毕竟损失不小。神域的反应则有些耐人寻味，以他们的傲慢，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沉寂，或许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凌天沉声道，“传令下去，继续加强领地防御与侦察。同时，趁此休战期，加快整合力量，提升实力。墨渊监正，对古城碎片的研究与利用，是重中之重。”

“老朽明白。”墨渊郑重应下。

“星陨将军，各营操练不能松懈，尤其是对新补充兵员的融合与对虚空环境、复杂阵战的适应性训练。”

“末将领命！”

会议又商议了一些其他事务，众人领命而去。殿内只剩下凌天与幽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幽影轻声问道。她知道，凌天绝非安于现状之人。

凌天目光投向大殿外无垠的黑暗虚空，缓缓道：“幽煞虽暂退，但暗影魔域根基犹在，且与神域勾结，始终是心腹大患。被动防守，非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广的势力范围。万界坟场藏龙卧虎，除了暗影魔域，还有其他势力。既然神域也在搜寻古城碎片，我们更需抢在前面，汇聚一切可汇聚之力。”

幽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主动出击，收服或结盟坟场中的其他势力？”

“不错。”凌天点头，“据墨渊监正提供的图志及玄冥卫的零星探查，在我墟魔领西北方向，约十万里之外，有一片被称为‘骸骨荒原’的广袤区域，盘踞着一股不弱的亡灵势力，其首领自称‘阴骨魔君’，麾下多为各类骸骨魔物与阴魂，实力约在合体中期，独霸一方，与暗影魔域素有摩擦。”

他看向幽影：“此等亡灵势力，习性阴寒，与暗影魔域并非同路，或许有争取的可能。而且，那片荒原深处，似乎也有一丝微弱的、与‘死亡’、‘腐朽’相关的法则波动，虽与归墟古城直接关联不大，但若能参悟，或对我掌控寂灭之力有所裨益。”

幽影微微蹙眉：“阴骨魔君？我亦有所耳闻，据说其性情乖戾阴冷，领地意识极强，且对生灵（尤其是血肉生灵）抱有敌意，恐不易说服。”

“说服？”凌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对于这等盘踞一方的枭雄，光靠言语是没用的。我需要展现足够的实力，让他看到臣服的价值，或者……不臣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