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利用日夜侍奉桓公的便利,对其展开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柔性情神”攻势。桓公因悲伤和衰老而变得脆弱、多疑且贪图安逸,他们便投其所好。
当桓公为南方战事忧心时,竖貂便一边为他捶腿,一边 softy 道:“大王何必过于忧心?楚人不过是疥癣之疾。我齐国有泰山之固,大河之险,纵使暂时小挫,又何伤霸业根本?鲍大夫和隰司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终日将这些烦心事奏报,惹得大王心绪不宁,龙体堪忧啊。”
当桓公因鲍叔牙的直谏而感到压力时,易牙便端上精心烹制的羹汤,谄媚道:“大王尝此鲜味。唉,鲍大夫毕竟是三朝老臣,劳苦功高,只是这脾气……未免太过刚硬。他岂知大王失去仲父,心如刀割,正需静养?凡事若都能像小人这般,体恤君心,让大王舒坦些,岂不是更好?”
他们更恶毒的一招,是针对太子昭。他们见桓公偶尔对太子处理政务的些微瑕疵流露出不满,便趁机进言:“太子殿下自然是仁孝的,只是……似乎过于倚重鲍叔牙了。朝中已有人私议,说太子几如鲍氏之子,恐非国家之福啊……长公子无亏,勇武刚毅,颇有大王年轻时的风采,对大王更是至孝,日日于府中焚香祈祷大王安康呢……”
这些话语,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桓公的判断力。他开始觉得鲍叔牙碍事,觉得隰朋无能,觉得太子柔弱,反而觉得这几个近侍体贴入微,言之“有理”。他对鲍、隰二人呈报的政务,尤其是需要艰难决策的军事调动,开始表现出不耐烦和拖延。
一日,隰朋紧急请求调发临淄附近最后一支战略预备队南下增援,文书送至桓公处。桓公正在欣赏易牙新研制的点心,被屡次催促后,竟在竖貂的怂恿下,赌气般地说道:“此等小事,何需屡次烦扰寡人!尔等自去与鲍卿商议便是!”竟将调兵玉符随手掷于案下!此举虽最终被闻讯赶来的鲍叔牙劝止,但君权如此儿戏,令隰朋心寒不已。
南方的烽火映红天际,徐国的求援使者跪在宫门外泣血叩首。临淄朝堂之上,忠正之臣奔波劳碌,心力交瘁;而奸佞之辈则盘踞在权力核心,日夜不停地蛀蚀着国家的根基。
鲍叔牙与隰朋虽尽力支撑,却深感独木难支。没有管仲那总揽全局的智慧与桓公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们的每一项政令都执行得异常艰难,阻力不仅来自明处的敌人,更来自那位日益昏聩、被小人包围的君主。
公子无亏府中,阴谋的密会愈发频繁。竖貂、易牙已将宫中情形透露给他,暗示父君态度已有松动。一个大胆而险恶的计划,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整个齐国,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根自管仲去世后便被绷紧至极限的弦,即将断裂。下一次楚军的猛攻,或是下一次朝堂的激烈冲突,都可能成为点燃这场积蓄已久的总爆发的火星。齐桓公时代的霸业余晖,正在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