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的瓦解,使得宋襄公在道义和实力上都受到了重挫。他虽恼怒,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更加紧了对齐孝公的控制,试图依靠强力维持其主导地位。然而,他此举无异于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临淄城破、联军瓦解、宋襄公独占齐国的消息,迅速传至郢都。
楚成王与令尹子文相视而笑。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宋公蠢甚,竟行此鸠占鹊巢之事,岂不知已惹众怒?”子文笑道,“此时,正是我等再加一把火之时。”
楚国的策略立刻调整:
1. 外交谴责: 楚国率先在诸侯间遣使,大肆宣扬宋襄公“假仁义之名,行吞并之实”的“恶行”,指责其破坏宗法,欺凌新立之君(齐孝公),将自己打扮成维护国际秩序(尽管无人相信)和“同情”齐国的角色,进一步孤立宋国。
2. 煽动内乱: 楚国秘密派出细作,潜入齐国境内,尤其是那些被宋国强制割让的城邑和心怀不满的齐国旧贵族中,散布谣言,煽动反抗情绪,鼓励他们抵制宋国和齐孝公(被视为宋国傀儡)的统治,甚至许诺提供支持。
3. 军事试探: 子文认为,宋军主力被牵制在临淄周边,其本土防御必然空虚。他下令驻守在边境的楚军,不再后撤,反而向前推进,作出威胁宋国南部边境的姿态,甚至派出小股部队,对宋国的边城进行骚扰性的攻击,试探宋国的反应和底线。
楚国的目的很明确:既要让宋襄公在齐国待不安稳,也要趁机削弱宋国本身,最好能逼迫宋军从齐国回防,从而让齐国的乱局持续下去。
而在满目疮痍的齐国大地之上,苦难远未结束。战争的破坏,权力的更迭,外加宋国的盘剥,使得民生极度凋敝。田地荒芜,百业萧条,流民增多,盗匪蜂起。
齐孝公空有君位,却无实权,整日生活在宋襄公的阴影之下,郁郁寡欢。隰朋竭尽全力,试图稳定局面,恢复生产。他利用自己残存的影响力,协调各方,安抚大族,惩处趁乱劫掠的不法之徒,艰难地维持着临淄及周边地区最基本的秩序。
但他面对的困难如山:内有宋国驻军的监视和掣肘,外有楚国煽动的潜在叛乱,国内则是百废待兴、人心离散的烂摊子。他常常夜不能寐,深感独木难支,怀念管仲的经天纬地之才,痛惜鲍叔牙的忠贞死节,也对未来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他知道,宋襄公不可能永远待在齐国,但宋军一旦撤离,国内被压制的不满和楚国煽动的叛乱很可能瞬间爆发,届时,刚刚经历重创的齐国,又将陷入何等境地?
临淄,这座曾经的霸主之都,如今虽暂时摆脱了血与火的洗礼,却依然在哭泣。它头上悬着宋国的刀剑,远方笼罩着楚国的阴云,内部则满是未愈的伤痕和蠢动的暗流。齐国的未来,仿佛迷雾中的扁舟,飘摇不定,而操桨之人,却显得如此柔弱和无力。宋襄公志得意满,以为掌握了霸业的钥匙,却不知自己正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