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余烬与新芽(公元前621年 秋)(2 / 2)

阖闾看着满目疮痍的边境和需要休整的军队,纵然万般不甘,也只能暂时压下灭越的冲动。吴国的扩张势头,因越国的致命一击和自身的透支而被迫中止,转而进入战略防御和内部整顿时期。

邲之战后的晋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沉寂。赵盾通过血腥清洗,暂时压制了国内所有的反对声音。他不再急于向外征伐以挽回霸权,而是将全部精力用于内部整合。

他进一步推行“赵法”,强化对军队和官吏的控制,将更多的亲信安插到关键位置。对公室,他采取了更加露骨的架空手段,晋侯(襄公?或其继任者)几乎完全成为了象征性的存在,政令皆出于赵氏之门。

朝会上,赵盾的声音平静而冰冷:“邲之耻,晋人当永志不忘。然国力有盈虚,兵势有涨消。当此之时,宜固本培元,缮甲厉兵,静观天下之变。秦人若来,则击之;楚人若疲,则图之。至于宋、郑背晋之事……”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且容他们再摇摆些时日。待我晋国恢复元气,今日之叛,他日必百倍索还!”

他的策略转向内敛而阴狠。晋国如同一只受伤的猛虎,缩回洞穴,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外部世界的变化,等待下一个出击的时机。

晋楚双双受创,吴越矛盾凸显,天下格局为之一变。

秦国得知晋军大败于邲,欣喜若狂。秦穆公立刻派兵东出,试探性地进攻晋国河西之地。然而,他们遭遇了已升任河西主将的郤缺的顽强抵抗。郤缺谨守赵盾“固守待机”的策略,依托城防,屡挫秦军。秦穆公见无机可乘,又忌惮晋国底蕴,只得悻悻退兵,但东出的野心并未熄灭。

一直摇摆的郑国,在目睹晋国惨败、楚国虽胜却自身难保(吴入郢、子玉死)后,其执政卿(假定为子产先辈)发出了“晋楚皆不足恃,郑当自谋”的感慨,开始更加灵活地在各大势力间周旋,甚至暗中与开始活跃的宋国(宋襄公后裔试图重振)接触。

偏居一隅的燕国、中山等国,也似乎感受到了中原霸权的松动,开始有了更多自己的动作。

董狐的记录,开始关注更细微的变化:

“秋,楚败吴师于柏举。楚令尹子玉卒于军。吴王光归,越师退。晋赵盾固守国内,缮甲兵。秦伯攻晋河西,郤缺御之,秦师退。”

他没有评判子玉的功过,也未断言勾践的成败,更未揣测赵盾的用心。他只是记录下这些事件,如同拼凑着历史的碎片。但在这看似平实的记录背后,是旧霸权体系的彻底瓦解,是新兴力量(吴越)的激烈碰撞,是老牌强国(晋楚秦)的喘息与图谋,更是无数小国在夹缝中寻求生机的开始。一个更加纷乱、也更加充满机会的战国时代,其轮廓已在这些余烬与新芽中,愈发清晰地显现出来。